2。教育调查
1949年底至1950年初,新生入校之后,教育学院奉命进行中南地区教育调研工作,将师生分成五个大队,分赴河南、江西、湖北、湖南、广东五省开展调研。我被分派到河南,负责信阳专区和淮阳专区。信阳靠近湖北,比较富庶,淮阳则比较落后一些,生活最为艰苦。
我那个队有二三十个学员,大多受过高中教育,有些还已经读过一两年大学。他们把革命大学看得很神圣,兴高采烈地报了中大教育学院,也算是参加革命了。没想到,一入学就先从事社会实践,并且还被分到瘠苦地区。
对我而言,那点苦算不了什么。加上革命热情高,因此,工作中出现了一点“左”的倾向。我想着自己能跑,大家都是来革命的,应该也能跑,因此从一开始就强调向红军长征学习,一个月内跑了11个县。若在铁路沿线,当然可以坐火车,有的地方则可以坐汽车,但大多数地方只能靠双腿。
每到一个地方,首先要见教育局局长,或者主管教育的第一线领导,然后再深入当地的学校开展调查。由于我们是中南局派来的,又曾经是从河南南下的,因此大家相见,都非常亲切,愿意尽力协助,并提供关照。
但是,毕竟还是辛苦的。对于有些从武汉市来的孩子,尤其是女孩子而言,就更加苦不堪言了。每天要走很多路,吃得也不好,经常要吃粗粮、杂粮,油水也比较少,更不要奢望零食和水果了。白天忙于调查,晚上有时还要加班,整理文献,做小结。他们满怀浪漫地来上革命大学,没想到革命这么辛苦。
终于,有一天晚上,他们发难了。发难的方式是“清君侧”。大概因为我总是带头工作,吃得苦,又是个“老干部”,因此没有把矛头直接指向我,而是指向了我依靠的副队长。副队长也是一名大学生,善头表达,会应酬,而我对于应酬还很不习惯,因此在与地方干部交往、开座谈会等时,我都让他来代表发言,为我分劳甚多。发难的时候,大家就重点批评他,指责他脱离群众,爱表现,只做一些门面工作,无视群众疾苦,不能将大家的心声向队长反映等。
一看这架势,我知道是自己的工作有问题,主要是没有真正关心群众疾苦,未能及时了解长途行军造成的若干客观困难。我这才意识到,现在已经是和平时期,学生也不同于军人,不能因为自己能日行百里,就把大家累坏。在那以后,我对工作方法做了一些调整,把劳动强度降低一点,把伙食尽量弄好一点。到结束的时候,大家感觉还挺有收获。领导们也很高兴,因为我们这个队跑的地方最多,生活最为艰苦,但收集的材料最多。大概我是学历史出身,收集材料方面比较擅长吧。
别的队的队长,在调查结束之后,从当地带回一些土特产,送给院长王自申等人,显得很亲切,很有革命感情。买土特产的钱,应该是调查经费的结余吧。我那个队却没有一点结余,我把所有的钱都用到改善学员的生活上了。不过即使有结余,我恐怕也想不到要带点特产,加深点革命感情。也许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我却总觉得有点巴结的味道。好在院领导看到我的调查成绩,也都非常高兴,甚至还要发展我入党。
不过,稍后发生的一件事情,使入党一事成为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