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王德权《孤寒与子弟——制度与政治结构层次的探讨》一文中对孤寒的概念做了细致的辨析,指出中晚唐政治中的孤寒包含了“不运用父祖之政治关系”与“父祖无政治关系可运用者”两类,而非社会阶层之分见(《为士之道:中唐士人的自省风气》,第151~209页)。
[60]傅璇琮:《李德裕年谱》,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2001年,第363~428页;王国尧:《李德裕与泽潞之役——兼论唐朝于9世纪中所处之政治困局》一文对唐廷平定昭义的过程论述甚详,但除了割泽州隶河阳外,并未论及其他唐廷平定刘稹后的善后举措(《唐研究》第12卷,第487~521页)。
[61]《旧唐书》卷二一四《刘稹传》,第4233页。事实上,郭谊谋杀刘稹后,“悉取从谏子在襁褓者二十余,并从子积、匡周等杀之。诛张谷、张沿、陈扬庭、李仲京、王渥、王羽、韩茂章、茂实、贾庠、郭台、甄戈十一族,夷之,军中素不附者皆杀”,已进行过一轮屠戮(《新唐书》卷二一四《刘稹传》,第6017页)。
[62]郭谊的误判不得不说当归因于李德裕的欺骗,李德裕曾通过其姻亲降将李丕,诱其杀刘稹投降,许以重报。李德裕《赐李石诏意》云:“李丕是郭谊密亲,尤合相信。卿宜暂追赴使,令与郭谊书,论以利害,遣其自图刘稹,早务归降。倘效诚款,必重酬赏。”另参见李德裕《代李丕与郭谊书》,见《李德裕文集校笺》,第110、156~157页。李德裕之所以违背承诺,诛杀郭谊等,大约与其欲铲除昭义割据的社会基础有关。正因如此,唐廷也未因裴问有归降之功,赦免其妹刘稹妻裴氏(《册府元龟》卷六一六,第7409~7410页)。
[63]《资治通鉴》卷二四八,第8010~8011页。按《资治通鉴》卷二四八《考异》引《献替记》对此有更详细的记载:“往刘稹平后,处置泽潞与刘稹同恶,仅五千余人,皆是取得高文端、王钊状,通姓名,勘李丕状同,然后处分。其间有三两人或王钊状无名,并不更问。”(第8109页)《考异》云“五千”系“五十”之讹。
[64]李德裕以牛僧孺、李宗闵曾与刘从谏交通为名,进一步将两人远谪(《资治通鉴》卷二四八,第8012页)。当然对于此事,也有不少为李德裕辩诬者,认为记载并不可信,如岑仲勉:《通鉴隋唐纪比事质疑》,北京,中华书局,1964年,第296~297页;傅璇琮:《李德裕年谱》,第430~432页。
[65]李德裕:《讨刘稹制》,见《李德裕文集校笺》,第31页。唐廷试图激化主客两个群体之间的矛盾,来达成从内部瓦解刘氏昭义的目的,如李德裕《代彦佐与泽潞三军书》云:“比闻从谏志在猖狂,招致亡命,逆人亲党,游客布衣,皆在公宴之中,列于大将之上,一军愤愧,固已积年”(《李德裕文集校笺》,第150页)。
[66]张正田已注意到这一区分,将其分为四类,但本质上仍为主客两分,特别是昭义旧将士、昭义军旧大将等在诏书上下文中本视为一类,不当强为之别(《“中原”边缘——唐代昭义军研究》,第178~182页)。按既往学者对刘悟郓州携来的旧部多有讨论,强调其亲卫军的性格,如堀敏一:《藩镇亲卫军的权力结构》,《日本学者研究中国史论著选译》第4卷,第609~612页;新見まどか:《武宗期における劉稹の乱と藩鎮体制の変容》,《史學雑誌》第124號,第4~8页。但似未注意到刘从谏新募将士的重要性。
[67]许逸民校笺:《酉阳杂俎校笺》,第1491页。
[68]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卷十五,北京,中华书局,2005年,第658页。
[69]张遵墓志,《唐代墓志汇编续集》大和032,第905页。
[70]司空图:《故盐州防御使王纵追述碑》,《司空表圣诗文集笺校》,第248~249页。
[71]李德裕:《奏磁邢州诸镇县兵马状》,见《李德裕文集校笺》,第310页。状文另云,“如镇遏十将已上,是军中旧将,兼有宪官,不愿属刺史者,并委卢钧追上驱使”,意在削弱军将对属州的影响,强化刺史对于本州军政的控制。而日野開三郎早就注意到各州镇遏使对于刺史权力的侵夺,参见《藩鎮の跋扈と鎮将》,《唐代藩鎮の支配体制》,東京,三一書房,1980年,第477~489页。
[72]李德裕《潞磁等四州县令录事参军状》中对这一举措的目的有明确表述:“所冀刺史得主兵权,免受牵制……既无军镇干侵,自然得施教化。”(《李德裕文集校笺》,第311页)另参张达志:《肥乡之役与孟州之置——唐武宗朝地方秩序的重整》,载《史林》2015年第1期,第36页。《册府元龟》卷一九一引梁太祖开平四年九月敕:“魏博管内刺史比来州务并委督邮,遂使曹官擅其威权,州牧同于闲冗。俾循通制,宜塞异端,并宜依河南诸州例,刺史得以专达。”可知河朔藩镇例以节帅所署录事参军等侵夺属州刺史的权力(第2305页)。关于唐代藩镇与属州的关系,近年较系统的讨论可参见张达志:《唐代后期藩镇与州之关系研究》,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1年。
[74]《唐大诏令集》卷一二五,第672页。
[75]李文益墓志,《西安碑林博物馆新藏墓志汇编》,第771页。
[76]殷宪《〈徐氏夫人墓志〉及其藩镇家族》刊布了墓志拓本及录文,并做了简要的考释,参见《大同新出唐辽金元志石新解》,太原,三晋出版社,2012年,第269~276页。
[77]刘悟尝镇滑州,其子从谏能获知高元郾的才能,不知是否与之有关。参见《旧唐书》卷一六一《刘悟传》,第4230页。
[78]志文中所谓的“刘公”究竟是指刘悟还是刘从谏,尚难遽断。刘悟、刘从谏生前皆带使相衔,分别检校司徒、司空,赠官分别为太尉、太傅,皆未尝检校太师,不过李商隐《为濮阳公与刘稹书》校记七提及文中的“太傅”,《册府元龟》《文苑英华》皆作“太师”,则当时似习称刘从谏为太师,故系于刘从谏时(参见刘学锴、余恕诚:《李商隐文编年校注》,北京,中华书局,2002年,第654页)。按刘从谏曾兼太子太师(《新唐书》卷二一四《刘悟传》,第6013~6015页)。
[79]李德裕:《代李丕与郭谊书》,见《李德裕文集校笺》,第156页。
[80]即使会昌伐叛后遭处分的刘稹旧将,亦有重返昭义之例,如梁缵“本昭义节度使刘从谏之爱将也,后刘稹败,徙边,遇赦还,复隶于军”(《册府元龟》卷四四七,第5304页)。
[81]可以断定这两人在会昌伐叛中并没有弃暗投明,归顺唐廷,如有类似的举动,在墓志中肯定会着重表彰。如史弘泉墓志云其“会昌祸□臣□危,拨乱中土,公举家归国”。参见孙继民:《新发现唐史弘泉墓志铭试释》,见《中古史研究汇纂》,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16年,第261~269页。
[82]《资治通鉴》卷二四八,第8010页。
[83]李德裕:《宰相与卢钧书》,见《李德裕文集校笺》,第165~166页。
[84]《资治通鉴》卷二四八,第8008~8009页。
[85]《资治通鉴》卷二四八,第8011页。按此处“卢钧”误作“虞钧”,检胡克家翻刻元刊胡注本不误,系点校本误排。
[86]《资治通鉴》卷二四八,第8017页。甚至可以说卢钧的被逐,与其宽厚的态度有关,武宗曾论及此事:“凡方镇发兵,只合不出军城,严兵自卫,于城门阅过部伍,更令军将慰安。岂有自出送兵马,又令家口纵观!事同儿戏,实不足惜!”(《资治通鉴》卷二四八《考异》引《献替记》,第8019页)。卢钧这些疏于防范之举,未必不是他为安抚昭义人心故意所为。
[87]《旧唐书》卷一七七《卢钧传》,第4592页。
[88]墓志中未记刘广的官职,将其描述为寄食昭义军中的游手好闲之徒,但传世文献中皆云刘广为昭义军将领,或志文对于刘广的身份故意有所贬低。
[89]墓志所见的另一个例子是李少荣,“府君本桑梓魏郊人也,于贞元十四年来到潞邑”,牒补绫坊押官、守武卫将军、试太常卿,于大中元年去世(拓本刊《西安碑林博物馆新藏墓志续编》,西安,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4年,第584页)。冯金忠:《唐代河北藩镇研究》对此现象已有所揭示(北京,科学出版社,2012年,第47~53页)。
[90]何弘敬墓志,《唐代墓志汇编续集》咸通032,第1058页。
[91]另如史弘泉墓志记其祖仙英任昭义武锋军使、兼邯郸镇遏使,父行节为昭义都知兵马使,其家族可能出自粟特。参见孙继民:《新发现唐史弘泉墓志铭试释》,见《中古史研究汇纂》,第266~267页。
[92]《新唐书》卷二一四《刘从谏传》,第6014页。关于黄头军,陈寅恪最早注意到这条史料(《读书札记一集》,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1年,第611页);另参见王永兴:《陈寅恪先生史学述略稿》,“《陈寅恪读书札记——旧唐书新唐书之部》疏证”,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年,第288~318页。
[94]《资治通鉴》卷二四三,第7844页。
[95]《新唐书》卷一九三《贾直言传》,第5559页。当然我们不难注意到《新唐书·贾直言传》新增的“惟郓兵二千同谋”这一记载本自杜牧《上李司徒相公论用兵书》中“从谏求继,与扶同者只郓州随来中军二千耳”,杜牧此书上于李德裕主持讨伐泽潞时,或有贬低刘从谏的成分(《杜牧集系年校注》,第819页)。不过刘从谏求袭位时,李绛也有类似的判断:“况又闻山东官健,已不许自畜刀兵,足明军心,殊未得一,帐下之事,亦在不疑,长短此方,义无便授从谏之理。今更于意外料度,傥从谏事急,将所亲厚三二千人,散投魏镇,必亦虏缚,送归阙廷。”(《册府元龟》卷四七七,第570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