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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易其主 安史乱中的王伷(第2页)

乃与友人邵说,间行诣史思明于幽州。时史思明以所部归降,而公得以投焉。朝庭嘉其忠节,诏拜东宫文学。

属思明数万之众南镇赵州,送臣于范阳。抗疏以闻奏,肃宗特降中旨,授臣左金吾卫骑曹将军。宣恩命云:闻卿远来,可且于思明处憩息。[64]

及随肩之时,为追骑所困,遂絷于思明之众也。然肃宗清华夏之岁,思明蓄横猾之谋,有诏遥授公卫尉少卿,旌其善也。[65]

除王伷墓志直承此行目的本就是投奔史思明外,邵说《让吏部侍郎表》、张献诚墓志皆将未能归阙的原因,归咎于史思明从中作梗。不过需要注意的是,正如下文将详细讨论的那样,唐肃宗在收复长安之后,对于陷伪官员处分严厉,“于是河北将吏,人人益坚,大兵不解”[66]。在此背景下,这些自知为唐廷所不容的“贰臣”与“元从”恐怕绝无自投罗网的可能[67],而归唐后保持了独立地位且正在积极招兵买马的史思明,则成为他们最好也是唯一的庇护人。[68]这几位新附者之后在史思明阵营中颇为活跃,如邵说“为史思明判官”[69],至于所谓唐廷许其革新,授予官爵云云,不过遥授朝官以寄禄,实际则是留在史思明幕下任职。

因此当史思明再次起兵叛唐时,这批“贰臣”与“元从”皆再次扮演了相当重要的角色:

后思明潜谋大逆,引兵趣邺城杀庆绪。遂惊王师,济河而南。公苍黄于戎马之间,不得走去,卒为所执。胡人以专杀为威,而公以死无所益,不若受职而图之。外虽缨縻,内守忠鲠,奋行阴谋,潜表国朝。其欲有所攻取,无不沮议。

留滞未几,忽遇乌承恩事彰。由是井陉路绝,再陷凶盗。而思明、朝义负恩之际,臣亦累达款诚。伏蒙肃宗皇帝赐臣敕书云:卿志士苦心,王臣励节。艺成爼豆,迹陷豺狼。顷年邺中,策马归命,出于万死,臣节尤彰,忠诚若兹,不负于国。[70]

乾元二年,思明攻孟津,盗鼎邑,公陷身增叹,无翼高飞,而朝义继逆,疑公携贰,遂污公为兵部侍郎、汴州节度使。[71]

李光弼为彻底消除史思明复起的隐患,暗自诱使史思明亲信乌承恩图之。乾元元年(758)六月,乌承恩之谋败露,成为史思明再次反叛的导火索。十月,唐廷命九节度使会攻相州,以鱼朝恩为观军容使,意欲一举消灭安庆绪。此时,再次起兵的史思明率军南下,以为应援。史思明先攻取魏州,自称大圣燕王,乾元二年(759)三月,又在安阳河北大破缺乏统一指挥的唐军,战场形势再度恶化。[72]史思明进入相州后,诛杀安庆绪,兼并其部。由于史思明仍以范阳为根本之地,因此率军北返,留其子史朝义守相州。邵说、王伷、张献诚皆参与了史思明南下,但由于记载的讳饰,对于三人具体的职任尚不十分清楚,不过仍可据一些草灰蛇线略作钩稽。

相州之败后,唐廷借机免去郭子仪朔方节度使、兵马元帅之任,改以李光弼代之。九月,史思明再次南下,兵锋直指汴州:

李光弼方巡河上诸营,闻之,还入汴州,谓汴滑节度使许叔冀曰:“大夫能守汴州十五日,我则将兵来救。”叔冀许诺。光弼还东京。思明至汴州,叔冀与战,不胜,遂与濮州刺史董秦及其将梁浦、刘从谏、田神功等降之。思明以叔冀为中书令,与其将李详守汴州。[73]

负责汴州防务的是新任命的滑汴节度使许叔冀。许叔冀属于在安史乱中渐渐坐大的河南地方实力派人物,常拥兵自重,之前正是由于他与贺兰进明不和,互相推诿,无人援救张巡,导致睢阳失守。[74]前任河南节度使张镐对其颇怀戒心,曾密奏“滑州防御使许叔冀,性狡多谋,临难必变,望追入宿卫”[75],唐廷自然谈不上对他指挥裕如,恐怕也不见得有太多的信任。但略有蹊跷的是相州败后,许叔冀的地位反而获得了擢升。许叔冀在相州之役中为滑濮节度使,此时又增领汴州[76],而在增领汴州同时,许叔冀也被授权统一指挥南下的平卢军余部。[77]这样一个常持两端的人物之所以被委以重任,盖为时事所迫,唐廷倚重他在河南当地的势力,希望借此延滞史思明南下的步伐,为扭转战局争取时间,因此才有李光弼与其坚守十五日之约。[78]但志在保存实力的许叔冀本非纯臣,他的轻易出降[79],不但大大加强了史思明一方的力量,“节度使许叔冀合于思明,思明益振”[80],同时也使史思明完全掌握了河南战场的主动权,李光弼被迫主动弃守洛阳。[81]

或为了安抚新附的许叔冀,史思明除了授予中书令的高位外,仍命他驻守汴州,并未触动其势力。上元二年二月,史思明于邙山击败李光弼,进逼陕。正在形势大好之际,叛军内部再次发生内讧,其子史朝义谋杀史思明,自立为帝。参与史朝义密谋的便有许叔冀之子许季常,“令许叔冀之子季常召曹将军,至,则以其谋告之”,而此时许叔冀与周挚“将后军在福昌”[82]。周挚是史思明最倚重的将领,他南下自称燕王时,便以周挚为行军司马,称帝后,复以其为相。[83]故史朝义政变成功后,“恐挚贰于己”,将他一并诛杀[84],许叔冀父子的地位则在政变后有进一步的上升。

正如之前学者已有所注意的,尽管史思明承安禄山之余绪而起,史籍中也惯以安史并称,但先后两个叛军集团的构造已有所不同。史思明称帝后,急于举行郊天大典,有一系列整备礼制的计划,崇重佛教,军队中也不再以蕃将占据主导,显示出了较强的汉化倾向。[85]这一变化除了史思明本人的意图外,也与蕃将蕃兵在战争中的大量消耗[86],以及史思明在兼并安庆绪过程中的大肆屠戮有关:

当时,(史)思明将士或谋杀思明而附(安)庆绪,盖怀禄山旧恩。事临发,庆绪降,众人皆恨之。庆绪官健六千余人,大半饿不能行立,并令安太清等养育之,数内三千三百人是随从庆绪者,亦杀之,食后方移入城。自是禄山之种类歼矣。[87]

此外,尽管史思明本人在乱前便仕至平卢兵马使,但与安禄山部下胡族将领多领有部落的情况不同,其出身孤寒,“思明少贱,乡里易之”,因娶乡里大豪辛氏之女而得以发迹[88],辛氏可能出身于汉人或胡化汉人,史思明本人也更具胡汉杂糅的背景。[89]因此与安禄山以胡族部落兵为中坚不同[90],史思明集团的构造更为分散与多元。[91]

由于安、史更替期叛军内部构造的变化[92],如许叔冀这样的降将得以扮演更重要的角色。特别是在史思明、周挚被杀之后不久,史朝义命张通儒等杀其弟史朝清等人,引起了留守范阳将领之间的火并,大量蕃人在内乱中被杀,“于是羯、胡俱殪,小儿皆掷于空中,以戈承之,高鼻类胡而滥死者甚众”[93]。蓟门之乱中的屠戮,蕃汉矛盾的激化,大大削弱了史朝义统治的基础,“时洛阳四面数百里,州、县皆为丘墟,而朝义所部节度使皆安禄山旧将,与思明等夷,朝义召之,多不至,略相羁縻而已,不能得其用”[94]。在此背景下,许叔冀的地位反而得到了凸显。

许叔冀最后一次出现在史籍中是与王伷一起,宝应元年(762)十月,唐与回纥连兵,会攻洛阳,于昭觉寺大破史朝义:

(仆固)怀恩乃进收东京及河阳城,封其府库,伪中书令许叔冀、王伷等,承制释之,悉皆安堵。[95]

唐中书令例置两员[96],燕之置官当与之相仿,则王伷与许叔冀同为中书令,地位等夷,无疑是安史政权后期的重要角色。

在唐军进逼洛阳时,阿史那承庆曾建议史朝义退守河阳以避锋芒,但遭史朝义拒绝。[97]阿史那承庆之谋盖仿李光弼在许叔冀以汴州降敌后,主动弃守洛阳,据守河阳与史思明周旋之故伎,欲使唐军在占据洛阳一座空城后,无法取得稳定的立足,同时避免轻率地与唐军决战。史籍中将此谋不行归功于王伷、邵说两人的劝阻:

宝应初,大军临东都。思明子朝义将保河阳,诀谋于公。公虑其凭险守固,矫陈利害,贼竟奔走,而官军整行。

比朝义将败,谋守河阳。臣知回纥利于野战,沮破其计。及朝义奔走,臣得西归,伏死于阙庭,献状于先圣。[98]

值得注意的是王伷、邵说能阻挠此议,足以说明汉臣已能在史朝义政权的决策中起到关键作用。邵说本传更云“历事思明、朝义,常掌兵事”,“且说与史思明父子定君臣之分,居剧官,掌兵柄,亡躯犯顺,前后百战,于贼庭掠名家子女以为婢仆者数十人,剽盗宝货,不知纪极”[99]。其替史思明父子冲锋陷阵,扮演的不只是谋臣的角色。而如阿史那承庆这样的蕃将也将避免与回纥野战视为首要之务,亦证明了安史后期军队构成的改变。[100]这与安禄山时代“今独虏将或为之用,中国之人惟高尚等数人”[101]相较,恰好折射出安史政权前后期的变化。

另一方面,关于王伷、邵说在史朝义败亡前已暗自输忠唐廷的记载,当有所凭依。唐廷在两人投降后,对其所进之状进行了详细勘验甄别:

中使特宣进旨云:卿之状迹多肃宗时事,三数日内即授卿官当。蒙除臣延王府功曹参军。宣进旨云:卿所进状,见今在院及翰林检勘。至其年六月十九日,与王伷同时召见。先圣谓臣及王伷曰:卿所进状,朕一一已令检,卿之诚节,可谓著明。寻除王伷侍御史,除臣殿中侍御史。[102]

志文云王伷“拜襄王友,又除侍御史”,所授官职与邵说相当,证明唐廷认可两人劝阻史朝义退守河阳有功,因此不但赦免两人附逆之罪,而且授予官爵。从《让吏部侍郎表》透露的情况来看,这一套甄别陷伪之臣的流程在当时应有普遍推行。

在史朝义一方,代替许叔冀驻守汴州的则是张献诚,“而朝义继逆,疑公携贰,遂污公为兵部侍郎、汴州节度使”。史朝义兵败洛阳后,奔逃汴州,张献诚闭门不纳,以汴州降唐,被授予“汴州刺史、充汴州节度使”[103]。

及天兵收洛邑,朝义走浚郊,公使坚壁者善守,衔枚者出战,皆愿挺剑翦翼,挥戈舂喉。是以巨寇奔北而受毙,官军自东而势,公之力也。上嘉其忠亮,授特进、试太常卿、兼汴州刺史、防御等使。[104]

与王伷、邵说一样,张献诚在反正之前便已与唐廷密有联络,“是时宝应之初也。公每与从事田僎等仰天望日,裂帛题表,募间道入秦之使,申潜谋破虏之策”[105]。这批在安史叛军中位居高位文武臣僚的临阵倒戈,无疑加速了史朝义的覆亡,但是否若文献所云,他们早就“身在曹营心在汉”,恐怕则未必,大约更多地基于对双方实力消长的判断,意图左右逢源而已。真正值得关注的是何种因素推动大量叛军高层与朝廷暗自疏通,预留退步,最终倒向唐廷。可以说,这与唐廷在平叛过程中及时调整了处置“贰臣”的策略有密切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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