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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 事件始末(第1页)

第一节事件始末

1762年5月,卢梭在法国的处境日益危险,6月22日国王御前会议决定:在凡尔赛宫的院子里撕毁并焚烧他的书,“书上标明的作者要予以逮捕,关押于巴黎高等法院监狱(PrisondelaciergerieduPalais)”。[3]卢梭辗转去了莫第埃村,1765年又被当地宗教势力驱逐,当时他有四个容身之处:普鲁士、荷兰、英国和萨克森-哥特(Saxe-Gotha)公国。英国不是理想的避难所,他对这片土地陌生,无论语言、风俗还是思想传统,因布弗莱伯爵夫人的努力,他最终去了那里。

1762年,卢梭被巴黎高等法院追捕时就有去英国的机会,布弗莱夫人致信休谟,请求他提供帮助,是年7月1日,休谟欣然应允:“我敬重他的美德与天才,愿为其服务,他在英格兰声誉良好,我希望英格兰人的优雅让他印象深刻。”[4]布弗莱夫人收到休谟的信后译成法文,转交卢梭,他刚在莫第埃村安顿妥当,借口旅途遥远没有答应。[5]他更喜欢住在瑞士的小村子,对英国的印象并不好:

法国若不是自由人的国家,也是人道的国家……法国人好客,保护外国人,甚至能容忍刺伤他们的真理,假如有人在伦敦敢于对英国人说那些在巴黎对法国人说的一半坏话,那里的人大概会用石头痛击他。[6]

1763年8月,卢梭四面受敌,他想过去苏格兰,投奔老朋友基斯伯爵(GeeKeith,任职于军队),后来不了了之。之后两年,在莫第埃的生活越发困难,教会不友好,普通信徒对其也有敌意。1765年6月,莫第埃召开教务会议,视之为“反基督者”。[7]这是教会法中严厉的判决,卢梭不得已开始了流亡岁月。为保证他的人身安全,普鲁士国王在路上派人保护,其他友人也尽其所能。[8]卢梭去了圣皮埃尔岛,一小块位于湖心的陆地,离瑞士新教城市纳沙泰尔不远,当地人称之为“土块岛”,但不久又被驱逐。

在欧洲大陆没有容身处,1765年10月17日卢梭致信培鲁:“到处受追捕,柏林太冷,我想去英国。”布弗莱夫人得知后,与英国驻法使馆秘书休谟联系,休谟与卢梭相约在巴黎见面,然后一起赴英。[9]对于这次旅行,卢梭多次犹豫,但也只好接受:“去英国的想法越来越吸引我,尤其想到与您(休谟)旅行的快乐。”[10]11月17日途经斯特拉斯堡,当地宗教势力对之警惕,普通人却热情欢迎。他就是否赴英避难一事询问一向尊敬的基斯,基斯说休谟是好人,“英国气候温和,法律健全,是成文法,而不是人在影响社会秩序”,并愿意资助路费。12月7日,另一位友人德吕兹也建议他去,“从各方面看,英国比普鲁士更适合”。[11]至此,卢梭从心底里接受了休谟的帮助:“您的善意里有对我的尊重,让我感动,最合适的回复是接受……五六天后我就出发,与您相见。”[12]12月9日上午七点,他从斯特拉斯堡上路,乘坐邮车,忍着病痛,日行三五十公里,16日晚抵达巴黎,落脚于圣西蒙(Saint-Simon)旅馆,因受孔第亲王(Prii)保护,很快获得法国通行证。期间,来访者如过江之鲫,休谟第一次体会到卢梭的名声,“法国人对他的喜爱,使任何人逊色”,休谟作为他的保护人觉得光荣,并为卢梭的朋友赞赏。[13]艰难的境遇已在他的心里留下阴影,日复一日地累积,没有缓解的良方。

避难路上,论敌的嘲讽不断。1766年1月4日,卢梭和休谟从巴黎启程赴英,因持有通行证,教会未阻挠。但沃波尔模仿普鲁士国王的语气,写了一封讽刺性十足的信(LettreduroidePrusse,以下简称伪信),发表于《圣詹姆斯纪事报》(St。James’sicle),传播极快,而这颠覆了卢梭对英国之行的美好想象:

亲爱的让-雅克:

你离弃了故国日内瓦,又被瑞士驱逐,那可是你在作品里极力颂扬的地方,法国把你列为通缉犯,到我这里来吧,我欣赏你的才能,乐意消遣你费时费力炮制的幻想。你让人到处谈论你那奇怪的秉性,这对君子而言不合时宜。你应该向敌人展示理智的一面,于你无害,却让他们气恼。你可在我的国家隐居,我愿意效劳,当然要有你的允许。你若执意拒绝,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若自寻苦恼,恭请自便。我是国王,能让你享尽酸楚,而且我知道你的敌人所不知道的折磨人的手法。你若不再向人夸耀你的苦境,我就不迫害你了。

你的好朋友

弗里德里希[14]

这封信源于巴黎沙龙的闲谈。沃波尔生性桀骜,喜欢嘲讽政治和文学骗子。一天晚上,在若弗兰(Geoffrin)夫人家聚会,谈及卢梭的趣闻,说他多情、自相矛盾,沃波尔回家后记下了谈话内容,寄给爱尔维修和尼维农(Nivernois)公爵,他们为之润色语言,并建议发表。[15]休谟对此有所耳闻,曾要求沃波尔不要公开,至少在他和卢梭离开巴黎前别发表,沃波尔未听劝告,“信的抄本像野火一样越烧越旺”,经由英国的《圣詹姆斯纪事报》和法国的《秘密回忆报》转载后,情况更糟。[16]当时,亚当·斯密在巴黎游历,他在沙龙里目睹了热闹的情境,嬉笑怒骂不一。

赴英途中,卢梭还不知道这封信,但其他遭遇足以使之不快。从巴黎到加来港,途经沙朗(s)时,卢梭造访当地的本笃会图书馆,碰到管理员卡什(DomCachot),卡什与之谈起一本匿名小册子《日内瓦卢梭的抄袭》,它指责《社会契约论》不是原创的,卢梭觉得卡什阴险,“目光与莫第埃的牧师一样邪恶”[17]。1766年1月5日晚,在小镇罗伊(Roye)停驻,卢梭与休谟同住一室,睡梦中他仿佛听到休谟的呼喊:“我抓到让-雅克·卢梭了。”1月8日,一行人抵达加来港,海上风浪大,两天后登船,二十海里(约四十公里)航行了十二小时,卢梭始终在甲板上,不顾海浪和冷风的吹袭。1月13日,到达伦敦城,沿途见闻让人窒息,卢梭看到路边绞刑架上挂着受刑者的尸体。[18]无论那个人是否因罪孽或冤屈而死,权力的影子是抹不去的。初到伦敦,休谟向多人写信通报,他觉得完成了法国朋友的嘱托。[19]那时,他似乎对卢梭印象不错,愿与之生活一辈子,说他温和有礼貌,热心肠,像苏格拉底一样文雅持中。之前,休谟因其怀疑论被谴责无视信仰,此时因帮助卢梭得到一些人的宽容:“我是基督徒,有信仰,我原谅你对上帝的疏忽,只因为你照顾他。”[20]

温和友好的气氛之下,矛盾在积累。1766年1月23日,英国国王乔治三世和王后邀请卢梭参加宴会,他的狗“苏尔坦”狂吠不停,卢梭拒绝出席,最终在休谟和英国朋友的劝说下勉强参加,却引起各方不满。当晚,皇家剧院上演黑尔(AaronHill)的悲剧《扎拉》(Zara)和讽刺剧《莱特》(Lethe),国王和王后在卢梭包厢的正对面,“他听不懂英语,却又哭又笑”[21]。3月17日,休谟告诉卢梭,康维(way)将军想请他吃饭,他说自己病了,借故推辞。[22]休谟陪同卢梭渡海时,看到他始终在甲板上,不怕风浪,此时却脆弱不堪,不免怀疑他不真诚。

1750年,《论科学与艺术》的英文版发行后,英国人对卢梭很好奇。1762年后,作为受欧陆势力迫害的思想家,英国报刊的好奇心有增无减,热衷于他的风格和令人慨叹的遭遇。1765年1月,《绅士杂志》(Gentleman’sMagazine)报道荷兰政府对《山中来信》的处罚;9月24日,报道他在莫第埃差点被三个陌生人谋杀的传闻,“他们闯进屋子,但没有发现他”。事件的真实性有待考察,却说明卢梭已是舆论的主角。1766年1月10日,《英国纪事报》(Britishicle)说“所有人迫不及待地想见他”。[23]《新爱洛漪丝》和《爱弥儿》在英国风靡一时,《苏格兰杂志》(Sagazine)介绍作者生平,为他遭受迫害鸣冤,待其抵达,各地名人前来拜访,包括王储和约克公爵。[24]

不多日,卢梭厌烦了来客,搬到郊区齐斯维克(Chiswick)的一家杂货店。期间与休谟拜访伦敦城内哈利街(HarleyStreet)的画家罗姆塞(AllanRamsay),罗姆塞为休谟画了肖像,顺便为卢梭画了一幅(图2-1);1766年3月13日或14日,罗姆塞的助手格赛(Gosset)拿着休谟的介绍信,为卢梭送画。[25]与1753年法国画家拉图尔(Q。deLaTour)的作品相比(图2-2),卢梭觉得自己在罗姆塞的画里显得精神紧张,于是猜测画家心怀恶意,贬低他在英国的形象:“我在画上显得粗野,面容像是(希腊神话中的)独眼巨人,休谟长着独眼巨人的脑袋,肖像上却有迷人的表情。”[26]更糟的是,他们的画像被人摆在一起展览(图2-3),卢梭觉得受到了刻意的侮辱:“你们赋予我如此柔和的线条,你们想画我,却枉费心机,画出来的只能是你们自己。”童年时代感到孤独,青年岁月备尝艰辛,中年时代又碰上了乱糟糟的风俗,卢梭心里缺乏安全感,在英国不久就觉得那里的人也在害他,肖像画是阴谋的开端,之后再巧妙地贬低他。这是卢梭与休谟间的第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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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2-1卢梭肖像,Rasmay画,176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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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2-2卢梭肖像,LaTour画,175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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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2-3公开展览的卢梭、休谟肖像组合画,1766年

1766年2月10日,特蕾兹在苏格兰青年博斯韦尔的陪同下到达伦敦,卢梭的住处尚无着落。休谟联系了达文波尔,他在距离伦敦不远的武通(Wootton)有房子,位于德比郡(Derby)与斯坦福郡(Standford)交界处。3月1日,卢梭在罗姆塞家与达文波尔见面,决定去那里。[27]3月18日,他与特蕾兹坐邮车经伦敦城去德比郡,22日下午到达武通——一个田野里的村庄,有一座哥特式的小教堂。看门人热情欢迎他们,但阴沉的天气持续了几个星期,卢梭不停抱怨,“春天很冷,或下雨或下雪,伴着烈风”[28]。无法出门,他便在屋里弹大键琴,给朋友写信,修改《忏悔录》,继续写二至四章,天气好就上山散步,采集植物标本。尽管不喜欢这里,他还是向休谟致谢,说愿意在此度过余生;又致信达文波尔:“武通太美了,我没有发现不足。”[29]除感激外,卢梭对休谟隐瞒邮车费用有所不满。休谟和达文波尔提前为他乘坐的邮车付了车费,谎称是免费的,他们知道卢梭没有钱,但有尊严,得知实情后,卢梭更加怀疑休谟的意图,想毁坏他的名声。[30]这是卢梭与休谟的第二个问题。

第三个问题源于英国报纸的无端讽刺。1766年4月1日,《圣詹姆斯纪事报》以英文和法文发表伪信,4月7日发表卢梭的学生“爱弥儿”的信,仍是沃波尔伪造的:

亲爱的老师:

一到这个国家,有人就对我说您精神失常……对一个跟您开玩笑的人(沃波尔)发怒,他只是给您提些好建议。我宁愿相信(这与您通常做法的)不一致,不是因为疯癫,而是您的策略……您不顾这个国家的趣味,想要他们谈论您……英国人诚实质朴,不矫饰,不会甜言蜜语,有良知,爱国爱自由,人人各得其所,从不关心文学争论的悲苦和游手好闲者的琐屑追求。

您应该相信普鲁士国王对别人借用他的名字(写信)不会生气,也不会对您穿的土耳其服装表达奉承之意。人们争相阅读您的作品,您却做了件从未有过的傻事,声称那个在巴黎编造笑话的人有英国同谋……愤怒让您变得荒唐,使嘲笑者第一次被冠以同谋的“罪名”。一旦此类的离奇事件构造出来,就没有什么更让哲学家心碎……若是有人发觉您的可笑之处,您还能心平气和地攻击宗教和政府,别人却是黑暗和恶毒的创造者与同谋?睁开眼吧,亲爱的老师,您以前有些蠢,现在可不了,正像您写的诗:面具落下,人是其是,英雄亦消失。

最后提醒您,那封信的作者不曾想让您难过,他本以为您会反过来愚弄他一番。为了不使您再次失去耐心,他只用礼数回应您的侮辱。

爱弥儿[31]

无度的讽刺扰乱了卢梭的心境。1766年3月9日他读到伪信,急切地想知道是谁写的,德比郡的青年布斯比对此有记录:“一天早晨,我发现卢梭怒气冲冲,他在一张伦敦的报纸上看到普鲁士国王的信。”[32]卢梭猜测是伏尔泰所为,后又怀疑达朗贝尔,休谟不置可否,却将消息转告达朗贝尔,这促使他力劝休谟发表《关于卢梭休谟之争的真诚简略的描述》(以下简称《告白》),因其不想被人指责。[33]培鲁告诉卢梭信是沃波尔写的,“外界都这样议论”,而沃波尔是英国驻法国使馆人员,休谟也在那里工作,模糊的关系是卢梭一系列猜想臆断的根据,沃波尔或达朗贝尔,“无论哪一个,他们是朋友”[34]。

在英国,卢梭的人身安全有保障,内心却不平静,他以为在交往中不受公正对待,一些施以援手的人在友情的面具下陷害他。1766年3月中旬,他说自己的信被人偷看,3月31日觉得陷入“江湖骗子的圈套”。[35]休谟就隐瞒伪信一事表达歉意,但卢梭不再信任他,4月初指责他耍弄骗子伎俩,“竟与小特罗尚和沃波尔交往”[36]。讽刺政治人物在英国已是民众习以为常的舆论风格,卢梭不适应,4月7日向《圣詹姆斯纪事报》写信抗议:

普鲁士国王的公开信夸张无度,在您身上看不到对国王应有的敬意,竟把一封充满恶意的信归于国王名下。只根据它的离奇与恶毒就知道不是国王写的,您竟敢签上国王的名字,就像您看着国王亲笔写的。先生,我得提醒您,这封让我心碎的信是在巴黎伪造的,杜撰人在英国有同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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