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趟搬不完吧?”
“大概一个礼拜。”昝文溪估计了下院子里的废品数量和三轮车的大小。
李娥转动车把,昝文溪缩起脑袋,三轮车拐过一道弯。
“那些木头砖块不好拉。”
“那些是不卖的,到时候堆到南房去。”
“哦。”
李娥并不知道哪些东西是能卖的,她对废品的想象仅停留在矿泉水瓶和硬纸板上,昝文溪给她说,甚至沐浴露的塑料瓶子都是不收的。
“不都是塑料?”
“以前收,后来就不收了。”
说起沐浴露,李娥说:“你是不是没用过?”
“用肥皂就行……你怎么知道?”
李娥没说自己进去过那个洗澡间,说:“我猜的。”
“你看不起我,沐浴露有什么好的,不都是搓搓,起泡泡的,肥皂也挺香的。”
“就是问问,你没用过,你怎么认识沐浴露瓶子?”
“认得几个字,猜的意思。”昝文溪说。
她的很多知识也是从地府里零零散散地学来的,地府是个大社会,她在社会这所学校里深造过,这话不给李娥说。李娥那微妙的试探她听懂了,嗅着李娥,李娥发丝是香菇炒油菜的味道,等到中午卖完盒饭就淡了,汗水顺着脸颊流,李娥从车上拿着遮阳帽,那个遮阳帽还带个小电风扇在帽檐上,对着脸吹着凉风。
李娥把遮阳帽往她头顶戴,她说不舒服,李娥说你吹吹风,昝文溪说自己不太出汗,不怕。
李娥怎么看都是人间的美人,汗津津的,衣裳贴着后背,包裹着身体,皮肤不像广告那么白,比蜜浅点,后脑勺的发丝凌乱地贴在后颈上,流到衣服里,手指关节也有些操劳的变形但干干净净。
她胳膊上也有汗毛,腋下也流汗,她被人看着的时候也不好意思,她埋下头取盒饭,她点火端水倒泔水桶,头发乱的时候也像鸡窝,昝文溪坐在路边当流口水的傻子,眼睛却装着李娥,李娥不是广告里的漂亮女人——因为忙碌上火,这几天李娥口腔溃疡,说话的声音很轻,被遮阳帽挡着眼,别人看不见李娥漂亮的勾魂的眼睛。
卖完了,李娥朝她招招手,她走过去,李娥从棉被下面拎出两个罐头瓶,装了绿豆水。
“喝点。”李娥摘掉遮阳帽,额头的发丝都湿透了,弯曲地贴着,随意拨弄了几下,猛地往嘴里灌水。
“昨晚上熬的?”
“嗯,外头的水一块五一瓶,划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