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传统学校双语读写能力的实验
此实验的目的主要是比较第一语言(英语)的语音意识对第二语言(中文汉字拼音)解码能力的作用,实验被试为在美国就读中文传统学校(CHL)的学龄儿童(n=37;平均年龄=7。65)。参加实验的儿童在宾夕法尼亚州匹兹堡市当地的小学就读,都出生于讲中文的家庭,周末在社区学校学习中文。经过上述分析,我们首先确定了汉字、拼音以及英语对字形—语音对应模式的特定语言差异,对四项技能进行了测试,包括口头词汇接受能力、语音意识(包括音素、首音、尾音及音节)、字词解码能力(英语测真字和假字,汉语只测真字),以及非文字智力(Lu&Koda,2013)。
结果表明,两种语言在口头词汇接受能力或是语音意识方面并不存在显著相关。对中文而言,口头词汇接受能力与汉字解码能力显著相关,但是与拼音解码能力就没有这种关联,而中文的语音意识则与汉字解码、拼音解码都有关联。而对英语来说,口头词汇接受能力和语音意识都与解码能力相关。针对第一语言诱发的促进作用存在差异这一假设,我们进行了一系列层次回归分析。结果表明,第一语言(英语)的语音意识对第二语言(中文)的汉字和拼音解码能力有不同的作用,第一语言(英语)的语音意识对拼音解码能力有较强预测作用,对汉字解码能力则没有。
实验说明,就读中文传统学校的学龄儿童可以很快从整体上领会字形和语音在汉字词素这个维度的对应模式,同时可以全面运用已存储的词汇信息(口语词汇量)自我学习和处理汉字。不同的是,这些儿童在解码用于表音的拼音时主要依赖语音意识。实验发现,第一语言(英语)的语音意识对中文汉字及拼音解码的不同作用,与表音的英语(第一语言)、表形态音节的汉字(第二语言)、表音的拼音(第二语言)这三种文字对字形—语音对应关系的需求程度有关。这些发现表明,表音文字英语(第一语言)的语音意识对表音文字拼音(第二语言)、形态—音节文字汉字(第二语言)的解码能力的促进作用存在差异,基于这种差异的存在,我们可以预测第一语言诱发的促进作用只对两种语言中共享的、具有相似语言要求的相关能力起作用。
卡纳达语—英语双语读写能力实验
另一个实验中,研究者研究了第一语言和第二语言特定的语言需求对第二语言解码能力发展的影响(Reddy&Koda,2008),实验被试来自印度低收入城市家庭、使用多种语言的学生(N=52;平均年龄=10。7)。这些学生所在的家庭和社区均使用多种日常用语,就读于非政府建办的学校,教学以卡纳达语为主,英语则作为外语。对这些学生来说,卡纳达语是第一或后天获得的口头语言,是第一书写语言,英语是第三或后天获得的口头语言,是第二书写语言。鉴于表音音节文字(卡纳达语)和表音文字(英语)在语音表征上的差异,我们做出以下三个推测:
(1)卡纳达语(第一语言)语音意识的不同维度(音素和音节)与英语(第二语言)的解码能力在相关程度上会有所不同;
(2)这两种语言的语音意识存在系统性关联;
(3)音位是两种语言共享的语音单位,因此,卡纳达语(第一语言)的音位会对英语(第二语言)的解码能力发展起到作用。
我们测量了卡纳达语和英语的三种语言技能,即口头词汇接受能力、语音意识(包括音素和音节)、解码能力。正如所预测的,两种语言的语音意识和解码能力都显著相关。对于卡纳达语来说,音位意识和音节意识均对字词解码有预测作用,而对于英语来说,只有音位意识对字词解码有预测作用。实验结果说明,表音文字体系和表音音节—文字体系对于语音意识的不同维度有不同的要求,并主要取决于该种语言用于直接编译的语音单位。对于第一语言诱发的促进作用存在的差异,实验分析也指出,卡纳达语(第一语言)的音位语音意识对(英语)第二语言的解码能力有预测作用,但是卡纳达语的音节—语音意识则没有这种预测作用。如果说两种语言相对应的语音单位存在关联,而解码英语主要依靠音位语音意识,那么这项实验则表明,虽然第一语言语音意识有两个维度是两种语言共享的,但其中第一语言诱发的促进作用只对两种语言要求相似的语音意识维度产生效果。总之,第一语言语音意识跨语言的促进作用具有局限性,主要由两种书写体系的性质决定。
研究者进一步研究了第一语言语音意识及解码能力对第二语言阅读理解能力发展的长期影响(Nakamura,Koda&Joshi,2014)。实验被试和上述实验是同一批学生,数据是在上述实验首次开展后三年内收集的。我们测量了口头和书面词汇量、语法知识、听力理解和阅读理解。实验分析主要针对卡纳达语和英语相应语言能力的跨语言关联,以及第一语言语音意识、解码能力对第二语言阅读理解能力的相对影响。与第一次实验结果一样,两种语言中所有的相应语言能力都显著相关;然而回归分析显示,第一语言相关语言能力对第二语言没有直接的跨语言影响,只是间接通过第二语言的相应语言能力对第二语言阅读理解能力起作用;第一语言的阅读理解能力也是通过第二语言的语言知识对第二语言的阅读理解能力起间接作用。
综上所述,这三个实验进一步证明,语音意识对表音文字解码能力的发展起到重要作用。分析表明,在双语发展中,第一语言语音意识的不同维度对第二语言解码能力发展的促进具有不同的效果。同理,印度的多语学生在解码英语(表音)和卡纳达语(表音音节)时,对音位语音意识和音节—语音意识的依赖程度也不一样。总而言之,这些实验都清楚地说明,第一语言语音意识对第二语言解码能力的跨语言影响程度,取决于双语学习中涉及的两种语言和书写体系对语言的具体要求。
第一语言语素意识的促进作用
近年来,研究者对语素意识(MA)的研究兴趣日益高涨。从研究方法上说,作为字词的最小功能性单位,如何区分语素意识和词汇知识具有一定的挑战性。当然,作为一种跨语言的共享资源,要想弄清楚先前获得的元语言意识对双语发展促进作用的本质,对这两者进行区分是非常必要的。目前,已经有实验开始研究语素意识对第二语言阅读发展的影响,虽然这方面的实验逐渐增多,但还是非常有限的。鉴于语素意识在形式、功能以及两者之间固有的复杂关系,语素意识对第二语言阅读发展的作用更有待进一步明朗化。
到目前为止,针对第一语言语素意识对学龄儿童第二语言阅读相关能力发展的影响研究并不多,涉及的阅读相关能力包括字词解码能力(Geva&Wang,2eva&Kiefer,2010;;Choi,2009)、词汇知识(,Ramirez,Luo&Ku,2012;Kieffer&Lesaux,2012)、学习新字词的能力(Zhang&Koda,2012;Zhang,2010),以及阅读理解能力(Koda,Lu&Zhang,2013;Lam,,Geva,Luo&Li,2012;Jeon,2011;Waal。,2009;Zhang&Koda,2013)。然而,由于语素意识固有的复杂性,研究结论并不一致。例如,有些实验发现,语素意识只对解码速度有显著的语言内在作用(Mari,Trafite,Zop;Burani,2011),而另一些实验则显示,一旦控制了整词频和分词汇词素频,语素意识对解码速度和正确率都有影响(Verhoeven&Schreuder,2011)。有实验研究了语素意识的跨语言作用(Ramirezetal。,2010),实验被试是以西班牙语为第一语言、英语为第二语言的双语儿童。他们发现第一语言语素意识对第二语言解码能力有显著的直接作用。然而尚不清楚的是,第一语言语素意识的跨语言作用到底对其他双语学习者具有多大的普遍意义。
针对第一语言诱发的促进作用,有些实验研究了第一语言语素意识对第二语言阅读能力发展的跨语言作用,实验被试是以中文为第一语言、英文为第二语言的双语学龄儿童(Wang,g&,2006;;g,2009;getal。,2010;Pasquarella,,Lam,Luo&Ramirez,2011)。这些实验基本上肯定了复合词意识作为一种共享资源在双语学习中的存在,但只有第一语言对第二语言的单向促进作用。这些实验并没有为第一语言诱发的促进作用是有差异的预测提供充分依据,所以,我们还需要弄清语素意识的这种差异是如何存在于各个维度的,又是以何种程度存在的。
中英文双语读写能力实验
为了更好地了解第一语言语素意识对第二语言阅读能力发展的具体作用,我们对以中文为第一语言、英语为第二语言的学龄儿童进行了研究(Koda,Lu&Zhang,2013;Zhang,2014),考察第一语言诱发的促进作用差异是否取决于两种语言的结构相似程度。从语言形态上来看,两种语言在不同程度上由复合和附加两种方式构成。中文主要通过复合的方式形成字词(Li&Thompson,1981;Packard,2000),而英语字词的形成则需要同时运用附加和复合两种方式(Plag,2003)。两种语言音素和词素的关系也有所不同。英语是表音文字,每个词素由一系列的字母组成,词素字母串线性连接形成多词素词;而对于中文来说,每个独体字从整体上代表一个词素,这些独体字可以再组合成不同的合体字。大部分的汉字都是合体字,合体字有两部分组成,一部分提供语音信息(称为声旁),另一部分表语义,以区分其他同音字(称为部首)。既然汉字的部首提供语义信息,那么识别和运用部首信息的能力(即部首意识)也被认为是中文语素意识的一个维度(Nagy,Kuo-Kealoha,Wu,Li,Anderson&,2002)。
鉴于两种语言在结构特征上的差别,我们认为中文(第一语言)语素意识的两个维度(复合语素意识、衍生语素意识)会对英语(第二语言)阅读能力的发展起不同的作用。由于两种语言的复合能力都很强,因此复合语素意识对两种语言都是相当重要的。一旦发生迁移,复合语素意识应该比衍生语素意识更能对第二语言词义推断能力起到促进作用。我们的实验被试为206名六年级中国学生,都就读于中国内地的小学,从三年级开始学习英语。我们测量了学生的中文和英语的复合语素意识、衍生语素意识以及词义推断能力。这项实验主要希望弄明白两个问题:
(1)中文语素意识是否对英语词义推断能力有促进作用;
(2)如果这种促进作用的确存在,那么复合语素意识和衍生语素意识是否对英语词义推断能力有不同的作用。
实验结果表明,两种语言在语素意识方面相关显著,但在这种跨语言关系中,词法推断能力只与复合词有显著关联,与衍生词则没有这种关系。我们通过结构方程模型分析发现,第一语言的复合语素意识对第二语言词义推断能力有间接但却显著的影响。
和预测一致,第一语言衍生语素意识比第一语言复合语素意识起到的促进作用要小得多。这个实验进一步证明,两种语言在语言正字法上的差异会限制第一语言诱发的促进作用。有一点很清楚的是,第一语言的语素意识是一种基础能力,这一可利用的资源可以促进第二语言阅读理解能力和词汇的发展。如果两种语言语素意识在某些结构上不一致,那么第一语言语素意识在这两种语言中的促进作用就会非常有限。对于这种情况,我们就需要明确第二语言具体维度的形态学,并且大量接触第二语言书面文字以加强第二语言具体维度语素意识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