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祈屏住了呼吸。
“那天晚上,我回到卧室,看着窗外。”陆景珩顿了顿,声音里透出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疲惫,“觉得这个世界,真没意思。有钱,有权,又如何?一辈子就像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困在这座华丽的牢笼里。稍微走错一步,就要被凌虐。”
当时是真的不想活了。
甚至连结束生命的工具都准备好了。
“然后,你端着一盘洗得干干净净的水果,门也没敲就跑了进来。”陆景珩的声音里,终于染上了一丝极细微的温度。
“你看到我满身是血地坐在那里,吓了一跳,果盘都差点摔了。”陆景珩似乎轻笑了一下,“但你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大惊小怪,也没有害怕地逃走。”
“你只是把水果放在桌上,然后,一步步走到我面前……”陆景珩转过身,看向他,“还记得吗,你什么也没问,就那么直接地,钻进了我怀里。”
那一刻,怀里撞进一个温热的,带着淡淡奶香和水果清甜气息的小身体。
是陆景珩从未感受过的温暖。
养着林祈,最初或许只是像养一只漂亮的宠物,一件属于自己的,干净的物品,用来慰藉自己那早已破碎不堪的灵魂。
后来他看着林祈那双清澈又带着惧怕的眼睛,时常会像初见那天一样想——为什么要怕我?是因为我看起来,已经像个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了吗?
或许吧。连自己都厌恶害怕这样的人。
可那个夜晚,陆景珩抱着怀里那个温暖的小身体,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有人在爱他。
是他亲手养大的人。
是应该全身心都属于他的人。
是只会爱他一个人的人。
是他见过,最干净,最纯粹,像白纸一样,任由自己在上面涂画的人。
让一个人彻底属于自己,到底有多重要?
在那一刻,陆景珩找到了答案——非常重要。那是他在冰冷世界里,唯一能抓住的,实实在在的温暖和归属。
“……”
“你给予我的所有我都记得,我不会那么冷血,容不得你犯错。”
“这三年里,你受的苦,你生的病,我知道和我脱不了关系,你的背叛是不得已,我也知道,所以下不为例是真的,从前的那些我从未想过计较,”陆景珩的指尖拂过那带着陈旧血迹的椅子,“是我先抛下你,你无需害怕,赎罪的应该是我。”
说完,陆景珩靠在了那椅子上,看着他:“如今这里的主人不是我父亲,而是我,现在,我把这里的使用权交给你。”
“……”
林祈缓缓挪到了角落。
“想动手吗?不是有怨气吗,墙上的刑具随便用。”
“……”
林祈咬着唇瓣摇头:“我不要……我没有怨气……”
“这三年发生的事我不计较,”陆景珩的视线在他苍白的脸上转了一圈,“但不代表以后我不计较,这是反省的最后一天,我把所有的权利都给你,有气撒气,有委屈就说委屈,过了今晚——”
林祈贴紧墙壁,缓缓蹲在地上,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看见他这样子,陆景珩叹息道:“下次犯错,我真的会罚你,知道吗。”
林祈身子轻颤:“嗯。”
陆景珩的脚步声缓缓接近:“有什么想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