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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6世纪北朝官修制度的变化与风气(第1页)

四、6世纪北朝官修制度的变化与风气

6世纪20年代,鲜卑六镇反,北朝世局自此动**。六镇反叛之意义,具有胡、汉种族问题及汉化、反汉化问题的内涵,陈寅恪先生言之已审,不赘。反叛过程中,尔朱荣、元天穆集团首先取得了朝政专制权,30年代以后则为高欢集团继起。他虽然起用北魏原有的汉人官员,或置之宰辅大臣,但也常因他们轻视文化较低的胡人及主张排胡用汉,故常杀之而不悔,高德政、杜弼即为显例。[62]

叛乱集团既敢叛乱,当然不会将政治或法律上的惩罚放在心中。他们无法无天之余,似乎仅对历史记载颇为不放心而已,殆即孝文提倡“以史制君”,于此时由隐而显,自汉及胡,渐见效果。

最初,他们对北魏史官捶殴凌辱,如元天穆欲捶挞“大才士”修注官温子升,魏收则被高欢嫌疑捶楚,[63]此殆为对国史及史官之敌视也。然而注修、修史二权,俱在汉人史官之手,凌辱捶挞,不能阻其书事记言。于是山伟、綦儁等代北胡,遂主张“国书正应代人修缉,不宜委之余人”,由是将修史权由汉人手中没收过来。高欢以山伟为卫大将军、中书令、监起居注,寻又命其以本官复领著作。山伟与綦儁主持大籍,起用粗涉文史之代人如刘仁之、宇文忠之等,实际进行撰述工作,此诚种族、文化之相互歧视意识,以及害怕“以史制君”的恐惧意识,三者之间混淆交炽的反应也。其结果造成《魏书》所云:

二十许载,时事**然,万不记一。后人执笔,无所凭据。史之遗阙,伟之由也。[64]

这种情势,在高氏专政局面稍定后,始有改变。此改变最先之原因,当为亲附高氏的汉人,在成为心腹,取得信任后,颇以史学以及其功用论启示高氏父子。兹以魏收事情为例。司马子如乃高欢权宠之一,魏收因其推荐及美言,始渐为高欢所优礼。收投靠高欢,据李百药《北齐书》本传云:

收本以文才,必望颍(颖)脱见知。位既不遂,求修国史。崔暹为言於文襄(欢子高澄)曰:“国史事重,公家父子霸王功业,皆须具载,非收不可!”文襄启收兼散骑常侍、修国史。

子如及崔暹乃高氏父子宠臣,他们推荐魏收当在40年代末至50年代初期之间,高欢未死之前也(死于547年),此时仍为东、西魏对峙之局,魏祚名义上犹未亡,高氏即以其父子在魏“功业”为念矣。然而魏收《魏书·序传》自述云(《北齐书》本传略同):

(高欢谓司马子如曰):“魏收为史官,书吾善恶。闻北伐时,诸贵常饷史官饮食。司马仆射(子如)颇曾饷不!?”因共大笑,仍谓收曰:“卿勿见(陈)元康等在吾目下趋走,谓吾以为勤劳。我后世身名在卿手,勿谓我不知!”

《序传》又云:

初,帝(高洋)令群臣各言志。收曰:“臣愿得直笔东观,早出《魏书》!”故帝使收专其任。……帝敕收曰:“好直笔,我终不作魏太武帝诛史官!”

按:高洋时已篡东魏,故于551年诏收专在史阁修魏史也。由此三段谈话,可知司马子如、崔暹、陈元康(元康曾于534年修起居注)等高氏权宠,正是启导高氏父子历史意识者。及至高洋篡位,魏收此时已成为高齐心腹文人,故也成为启导高洋者之一。

高氏父子历史意识之增强,是改变胡人控制修史局面的主因。事关他们的“霸王功业”及“后世身名”,自不愿山伟等遗阙**然之局面持续下去,因而将修史权及修注权,交还托附汉人之手也。

改变局面的原因,除上述历史意识增强外,似尚与南朝天子修史的启示有关。前期桓玄修注,早已腾笑北朝,后期梁元帝修史,亦见笑于北方。梁亡之时,正是高洋在帝位时代,梁简文帝纲之子萧大圜北走,后为北周滕王逌友。史载其某次对话云:

逌尝问大圜曰:“吾闻湘东王(梁元帝)作梁史,有之乎?余传乃可抑扬,帝纪奚若?隐则非实,记则攘羊!”

对曰:“言者之妄也,如使有之,亦不足怪。昔汉明(帝)为《世祖(光武)纪》,章帝为《显宗(明帝)纪》,殷鉴不远,足为成例。且君子之过,如日月之蚀,彰於四海,安得而隐?盖子为父隐,直在其中,讳国之恶,抑又礼也!”

逌乃大笑。[65]

北人似乎认为桓玄、梁元帝之修记注,乃是隐国恶、讳君非的心虚表现。当宇文逌以此相质,大圜竟以为当然无足怪者,且夸夸然以为得直合礼云云。这种伤害史学可信性之根本者,北朝前有孝文帝之矫正,当时北周亦有柳虬之理论在也。滕王安得不大笑。

然而,西魏北周之人或许腾笑于此,但东魏北齐情况则不然。高欢将修史权由胡人交还汉人之手,是因知道史之为用,可以文过饰非,博取不朽也。他命令魏收修史,前提当然在录其“霸王功业”、彰其“后世身名”也,否则胡人修史或史之残阙,只有对其父子篡迹有利,无须交由汉人修撰。梁朝天子修史,殆尽为北方所悉;但上述对话的含义,正足以启示统治者之生心。盖高父子文采拙劣,自无可能亲撰国史,若得才足以撰史的亲附文人为之,即可解决此问题。高氏篡逆若得解释为“霸王功业”,即是可比美齐桓、晋文也。前有梁武帝“作贼”,而《梁书》写成起义革命;后有唐太宗逼君弑储、弑兄屠弟,而实录得解释为“周公诛管、蔡”。异车同途,如出一辙。高氏前有历史意识若彼,后殆得梁史启示如此,修史权交还汉人正其宜也。高氏父子据上引史料,显然故意不提“以史制君”的功用,而集中焦点于以史扬名,以史饰奸之功用上。当高洋声明“好直笔,我终不作魏太武帝诛史官”,无异提醒魏收以崔浩直笔被诛之例。后来唐太宗读实录,指示“史官执笔,何须有隐,且即改削浮词,直书其事”,可谓善学高洋者也。盖一为桓文霸业,一为周公征诛,当然不须有隐,须好好直笔而书者。

6世纪中期,高氏这种转变显然没有为官修史著带来正面的刺激,相反的却有不良的影响。

首先,高氏目的在驱使史官称述其功业、颂扬其身名。此目的之外,他们并不理会太多余事,例如,史官受赇失实,高氏父子虽知之而不过问,抑且引此作为谈笑之资。北齐史风之劣,此为重要因素。其中以魏收之大文豪,主持修《魏书》后又监齐史,实际为魏齐史坛祭酒,故其行为影响尤大。

《魏书》于554年完成,随即为世人称为“秽史”,讼其失实者百余人,高洋为降敕,令《魏书》暂勿施行,令百官博议,听讼者投牒。投牒之多,收无以抗之,且群臣多言其书不实,遂复敕更审。事实上,高洋一度重惩部分投诉者,但无以遏止此投诉情势也。至齐亡之岁(577年),收冢竟被发,弃骨于外;且以后约一个世纪间,《魏书》一再为官方或民间所重修,名史家李百药、李延寿等亦公然于史书指其不实。是则魏收及其《魏书》之所以得恶评追怨,诚国史上空前绝后之例,未易翻案也。[69]

高氏因前述目的而将国史修撰权由胡人控制交还由汉人主持,选定魏收专任其事;并只要魏收达成此任务,其余则纵其所肆。事实上,魏收评尔朱荣为篡逆,是则高氏父子亦然,但阅《魏书》所述高氏事迹,则知收已达成任务,且收又于高氏与宇文氏、萧氏争正统之时,颇偏袒于高氏,此对高氏政权的解释极有利。是以高齐君主,始终支持魏收的《魏书》,且不惜重惩投诉者以遏止讼风。由前述意识目的,至此之心态表现,无异树立了一个榜样,此即:国史应以讳国恶、扬君美为主要原则,如此官修的国史应禁止他人议论也。

国史只宜官修,不能成于私家,此义李彪早在6世纪初提出。50年代高齐如此支持魏收之《魏书》,至不惜重惩讼议者,无异树立官史之权威性与不可议性。是则四十年后——隋开皇十三年(公元593年)——杨坚下诏,命令“人间有撰集国史、臧否人物者,皆令禁绝”,[70]应为篡逆之君,前后心同,而至以法令完成此趋势也。国史修撰权及议论权的禁绝,实兼反“以史制君”及统一历史双重性质之举,是危害史学的空前决策。高氏对史学的影响可云大矣。

高氏的另一影响,厥为形成后世参修国史及监修国史的制度。

5世纪后期孝文帝改革,采修注、修史分离原则,其职掌在建制上分属起居省及著作省,北齐承之,前面已述。至于北周宇文氏未改制前,大抵无改于此。及556年建六官,秘书省易名外史,下领著作;而著作郎易名著作上士,佐郎易名著作中士。是则建制系统不改,而改其官称罢了。《史通·史官建置》称其“名谥虽易,而班秩不殊”,甚是。不过,值得留意的是:魏齐在建制上由集书省下领起居省,由秘书省下领著作省,分为两个不同的行政统率系统。北周则不然,改制后的修注权似划归外史,由外史下大夫(秘书监)掌领;亦即相当于由秘书监监本部掌领修注,而另由所属之著作系统掌领修史,修注、修史同隶属于一个系统也。至于外史下大夫,则为春官府(相当于唐之礼部)所统辖。[71]是则北周建制与魏齐不尽相同也。即:修史、修注分离运作是相同的,但魏、齐为二元统率二元运作,而北周则为一元统率二元运作也。隋朝大体循北齐,只因废集书省,故修注直隶宰相,由起居舍人掌领。唐朝模仿周、隋,将史馆由著作系统移隶宰相(姑先不论其省别)直接监领修注、修史二系统,是即一元统率两元运作形式也,第政治层面提升如隋制而已。

“监国史”职殆奠基于高齐,为北周所效法者也。北朝国史之有监司,自崔浩始。当时除著作官参预修国记外,另大量调他官“参著作事”,故崔浩以“司徒、监秘书事”为职称。西魏于537年(大统三年),赵善“转右仆射兼侍中、监著作”,似即因此而来。西魏当时著作虽隶秘书省,但只为其长官所统领,却不受其监督。西魏秘书监丞统领并监督著作,殆自6世纪中期之柳虬始。因而北周改革,官修出现一元化监领,应为很自然的发展。[73]宇文氏在西魏时代,由于修史官往往以“某官领(或兼)著作、修国史”为名义,斯则循旧例以他官“监著作”,乃至径由秘书监、丞监领,应为正常之举。

高齐监修始于551年(天保二年)以前。魏收之奉敕修魏史也,稍后文宣帝高洋任命他为魏尹,但“优以禄力,专在史阁,不知郡事”。554年书成时则以梁州都督、前著作郎挂衔,参预诸臣皆非著作官,直以本官系“修史”职称,共同上表献书。是则魏收奉敕修史时当为著作郎,又由于已入北齐而修魏史,故不称“修国史”也。[74]高隆之在北齐建国时,即以“太保、录尚书事、领大宗正卿、监国史、平原王”身份监修国史(时收仍修史)。及至魏收专史局,《序传》称:“又诏平原王高隆之总监之。隆之署名而已。”[75]是则高隆之以宗室宰相总监魏史及齐史也。其才力、精力能否胜任窃可疑。所谓“署名而已”,当谓隆之甚少过问魏史事。北齐开始即以宰辅监修国史,以后监修国史的魏收(曾以太子少傅、监国史,中书监兼侍中、监史)、赵彦深(左仆射、监国史,寻迁尚书令)、崔季舒(侍中、监国史)、祖珽(左仆射、监国史)、崔劼(五兵尚书、监国史)、阳休之(光禄卿、监国史)等,皆以宰辅大臣监修,且皆为齐君的亲近之人。

监修的意义可能有二:一为监督史臣有效地进行工作;一为以官方意识干预修史。7世纪末刘知幾批评监修制度,即以后者为焦点,而旁及前者。[76]假若高隆之“署名而已”,则表示实际监督工作者少,或仅偶作原则性与政治性之提示而已。读《魏书·序传》及《北齐书·收传》,知魏收被委以史任,已渐成为供奉侍臣;但修成《魏书》以前,犹未即为高洋之心腹宠臣也。是则高洋虽委以修史,而却另委高隆之总监,应为未尽放心之意也。高欢、澄、洋三父子长期委魏收修魏史,动机在利用魏收称功颂美、取后世身名,兹事体大,宜其不放心,故另令宗室宰臣监之。修前代史而令宰臣监之,乃是北齐创举。或许魏收完全本着高氏父子的上述意思而行,高隆之自然落得轻松而不干预也。所论若是,则高氏父子影响于中国史学又可知也。

6世纪鲜卑六镇反叛,不但断丧了北魏国祚,而史学观念、风气、制度,皆受其影响而变动。当统治者愈来愈重视史学的称功颂美、讳恶饰非,而朝反以史制君方向发展之时,官史遂日益权威化,乃至有绝对化的倾向,新的参史及监修制度亦渐形成,整个史学体系政治气味日浓,而驯至有国史变成政治工具的趋势。这些变化甚为复杂,本文所论不过是其大略而已。这些变化对史学成立的第一原则——历史必须真实,与史学独立自主的要件——让撰史者独立研究以成一家之言,无疑是伤害很大的。隋杨素一再奏请重修《魏书》,除了认为其书是“秽史”外,应尚包含了争正统——反对魏收偏党东魏、北齐——的政治意义。杨素又奏与陆从典等修通史,盖效法梁武帝欲统一中国历史,以罢废众史之深旨也。即使7世纪20年代,令狐德棻奏请唐高祖大举修六代史(北魏、北齐、北周、隋、梁、陈),说服李渊的理由之一,即为“陛下既受禅於隋,复承周氏历数,国家二祖,功业并在周时,如文史不存,何以贻鉴今古”?[77]是亦同于崔暹说高澄所谓“国史事重,公家父子霸王功业,皆须具载”的心态意识而已。646年唐太宗李世民在五代史完成后,下诏修《晋书》,用意之一亦为了凉武昭王李氏——唐室先人也。

唐代修史如何实际发挥其政教效用,容后另文撰述。要之,六、七世纪之间,君主控制历史已严,国史修撰权、议论权皆在禁止之列,抑且官修之史亦特置监司矣。在此情势之下,史家撰史或为时君立说颂德,或为君主以史制臣民,不一而足,大违以前孝文帝、柳虬等倡扬史学之旨。例如,名家大文豪李德林,先后任齐、周史官,仕隋文帝为宰相,曾撰齐史(未成。故其子百药续成之)。但读其《天命论》——颂扬隋之圣德真命,痛斥陈之盗窃迷命,则其原著之观点立场可疑也。德林之论取法于班彪《王命论》及班固《典引》,以颂扬本朝为主,入主出奴大于真知灼见。[78]又如魏收从弟魏澹,与德林在北齐俱修国史,入隋为著作郎,奉诏重撰《魏书》(今佚)。史载其义例,对司马迁、班固、陈寿,范晔及收大加贬碱,声言特重“直书”及“劝戒”,发扬“尊君卑臣”之义,痛抑“逆臣贼子”之行云云。文帝甚善此书,表示澹能承其意旨而书耶?未知澹对杨坚等“逆臣贼子”又有何意见?宜乎其书不传也。[79]又如许亨、许善心父子,乃南朝梁、陈之名史官。亨修梁、陈二史未成,善心仕隋,续成父志修梁史。自述制作之意,其中之一即为“国恶虽讳,君举必书,故贼臣乱子,天下大惧”。是以其书分具臣、孝德、诚臣、逸民、止足、权幸、羯贼、逆臣叛臣诸汇传,以名教绳贼臣乱子之意甚浓。然而国恶已讳,则贼乱之源不能澄清;君非既隐,则所书除颂德之外尚有何事?若贼臣乱子一旦成为君主,则必须为之隐讳,是于“以史制君”之义,显然南辕北辙也。无怪其子许敬宗(唐高宗宰相)极尽逢君之恶的能事,并一再为太宗、高宗、武后曲笔修史也。《新唐书》将之列为《奸臣列传》的第一人,难道是家学所致,盖有由耶?[80]

李德林、魏澹、许善心只是当时许多史官、史家之一,但他们的名气甚大,其撰述有足够的影响力。或许他们也有“以史经世”、拨乱反正的意识,故倡揭诛奸贬贼的春秋精神。但不可不知的是,他们道德批判的基点,大抵是建在时君——现行统治者——好恶的观点之上的。除北魏外,自曹操父子以降至唐高祖父子,开国之君皆是野心人物,是篡逆之人。历史不能正其篡逆之行为,且反而为其称颂德命,是则徒为以乱济乱也,附从或效法之臣民焉能不逆乱?魏晋南北朝数百年政局,不是与史书传播之成王败寇、入主出奴思想有关耶?从魏收以降至隋唐史臣,若真有知于此,必会格遵“以史制君”之旨,以收正本清源之效;若无知于此,而仍因循诛奸贬贼的经世传统,则其批判标准将是虚伪的、双重的。假若知制君之旨,但勇气不足以抗衡时君及现制,此即中国史学常见之大不幸,齐周隋唐出现的观念、风气及修史制度,诚值得重视再检讨也。至于许敬宗流,则诚史学之罪人,本身即应为史家所当率先批判者也。

史不可亡,而史有经世制君之大功能,除经学阐扬之外,自《史记》初创国史即倡斯旨。经世则必论政与教,政教之权源又操诸君主,故史学讲经世致用者,其极致必指向以史制君。前文面谓制君为经世思想中最尖锐的观念,其故在此。然而君主能自觉应受直书所制,如北魏孝文帝者甚少,此则行使权影响所及,必令君主、史臣两皆恐惧而互相不安。

汉、魏、(西)晋在君主有形无形监视之下,此史权行使并不彰显。国史若非饰君阙如班固,则往往阙而不书如陈寿。“不书之义”虽是对人君控制国史,所能表现之最沉重抗议,但史权此两极性发展,终非史学及国家社会之福。东晋史官史家似有见乎此,始重兴制君经世之思,然亦仅止于委婉隐约为之,或借前代国史以影射。及至刘宋以降,君主权威逐渐重建,且人主亦竞相率撰史,则此风遂衰,并有史学为人君所利用之趋势。

五胡原承汉儒经史之学,乘胡主乱国之余,颇有秉直书记之例,但屡致史祸,崔浩案为其尤烈者。及至孝文、李彪出,经世制君之旨始得公然倡行,史权行使创为制度。时值魏、梁之世,斯时史风史制,北朝胜于南朝,下开李唐之局面。然于魏末北齐之际,一度败坏,史书为君主权臣虚美隐恶。修史因能上下其手而图利,其至人君透过宰臣心腹之监修以加强控制,败坏之风,此时又逾于南朝之梁陈也。监修之风虽亦下开李唐之局,但幸孝文、柳虬、刘知幾一系倡扬制君经世的观念,隋唐史坛风制,遂未至大坏,而尚有可足观者。

大体言之,4世纪东晋史官史家重振制君经世之风,至5世纪竟由北朝君臣所承袭而落实,其后一度中败,仍能下开隋唐之局。中国近代官修制度渊源于唐。李唐承受于北朝者多,南朝者少,其制度落实形成之背后思想观念,脉络仍可得以清楚考知,如上述者也。

[1]参见本书第十章四、五两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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