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司马氏系出及其所强调者,可比较《史记·太史公自序》及《晋书》,卷一《宣帝纪》所述。晋室文献多不强调遥继说,鲜提颛顼高阳氏之名,《晋》《宋》二书诸志可按。大体上,晋室只颂“宣文”或“三后而已”,傅玄所制鼓吹歌辞之第一及第三篇——《灵之祥》和《金灵运》——最足表达此官方意见,详见《晋书·乐志》,卷二十三,页70D、71B。
[76]议论及孙盛批评,详见《宋书·礼志》(卷十四,页35C;卷十六,页46B~46C),《晋书·礼志》(卷二十一,页65D~66A)及《舆服志》(卷二十五,页76B)。
[77]曹氏父子当时即被他人批评为篡盗贼臣,降至梁武帝和沈约更又自我商量作贼与同公作贼,而在习氏的时代,司马道子在桓温死后专政,指责“桓温晚涂欲作贼”(《晋书》本传,卷六十四,页179B),此时桓氏势力未消,引起桓玄不安,导至日后废帝建楚之举。是则篡夺者及其附从者既自知作贼,当时也就了解他们的夺权并非什么奉天承运。桓玄废晋,何后哭太庙,玄怒骂曰:“天下禅代常理,何预何氏女子事耶!”(见《晋书·后妃列传下·穆章何皇后》,卷三十二,页100C)最足表示篡夺者唯权力是尚,而不计较什么奉行天运矣。后来刘裕自谓系出汉室,篡晋建宋后却非宣布火德复兴,而是自称得水德,一如魏晋故事用前代正朔服色。斯则阴阳五行及刘氏学说,自魏晋以降至此,于解释历史政治方面,严格说已完全破产矣。
[78]孙氏兄弟与习氏的游处,请参见《晋书·孙楚列传》(卷五十六,页159),桓温参与见《刘惔列传》,刘惔事实上是友善及器重桓温,但亦刻意牵制桓温的人(卷七十五,页206B~206C)。至于殷浩亦最为风流谈论者所宗,虽少与桓温相友齐名,但朝廷付以重权,实有以此制彼之意,详见《晋书》,卷七十七本传。
[79]《东征赋》事件详见《晋书·袁宏列传》,卷九十二,页247D~248A。又桓温喜自比于司马懿和刘琨,人或比之于王敦则不快。刘琨旧妓说他甚似琨,则大悦而整衣冠,妓谓有些地方不似,则解冠带而昏睡不怡,此皆好名表现,详见本传,卷九十八,页266B。
[80]桓温相信天文图谶,可参见《晋书》本传载郭璞之谶(卷九十八,页267A),及《习凿齿列传》载蜀人释天文事件(卷八十二,页223A)。
[81]刘惔与桓温均为晋室驸马,皆名家子而又善谈,他极奇温才,但“知其有不臣之迹”,常“恐温终专制朝廷”,故屡次为帝进言,牵制桓温。(详见《晋书》本传,卷七十五,页206B~206C)是则比温于孙权和司马懿,实为有识之见。又曹操拒绝劝进,欲为周文王,司马光在《通鉴》就此详评,谓汉末群雄皆假尊汉为辞,故操虽强暴而有大功,“其蓄无君之心久矣,乃至没身不敢废汉而自立,岂其志之不欲哉?犹畏名义而自抑也”。(见建安二十四年条,卷六十八,页2173~2174)曹操、司马懿和桓温,皆为名士,司马光之言似可通用于此三人。
[82]详见《三国志·诸葛亮传》并注,卷三十五,页918。按简文帝崩时,人或解释当时大星变,谓有强臣内乱之符。帝遗诏桓温,亦采刘备嘱孔明之语,赖王垣之将之改写。事详见《宋书·天文志》咸安二年诸条,卷二十五,页78B。
[83]详见《三国志·诸葛亮传》注引《汉晋春秋》诸条,页923~927。按:裴注以采集异说为务,除注明《后出师表》转录《默记》外,其余所引《汉晋春秋》之记载,皆是习氏一己而不同于他书的异说也。习氏如此记述,应有裁正桓温之意。
[84]告天文见《晋书·武帝纪》泰始元年冬十二月(卷三,页9B),《宋书·礼志》亦收入(见卷十六,页44C~44D)。
[85]桓温在371年废帝,372—373年欲效周公加九锡,不及而卒。桓玄继起,于403—404年废晋建楚,为刘裕所灭。裕于420年废晋建宋,历史进入南北朝。此段发展只是半个世纪之间事,晋帝脱此掌握而复入彼彀而已,斯则强权可以为公理之弊也。恭帝事见《宋书·武帝本纪中》晋元熙二年四月条(卷二,页8B),宋武帝告天文见同纪下永初元年六月丁卯条(卷三,页8C~D)及同上注《礼志》(页45A)。
[86]参见《晋书·段灼列传》,卷四十八,页138A~B。
[87]陈琳全文见《三国志·袁绍传》注,卷六,页197~199。
[88]曹操定邺,因私交而临哭绍墓,慰恤其家人,孙盛就此申议。见《三国志·袁绍传》并注,页25~26。
[89]此处因批评魏之封建政策而推论魏晋兴亡,实即批评曹操父子违离儒家而尚法家,刻薄黑暗至骨肉亦不能相容也,详见《三国志·陈思王植传》注,卷十九,页576~577。
[90]此因吴王接受魏文帝策命而论者。
[91]此观念见于评论苏则依违于汉魏的表现,详见《三国志·苏则传》,卷十六,页493。
[92]详见《三国志·宗预传》并注,卷四十五,页1076~1077。
[93]孙绰的帝都无常所说,本为针对桓温要求还都洛阳一事而发,认为立国继续以地利人和为主,不一定须建都中原。值得注意的,孙绰、孙盛兄弟学术名气甚大,且皆起家即为佐著作郎,借史论政应为轻易之事。绰父孙楚亦为名学者,为石苞致书吴主皓劝降,即以中原说为据。是则孙绰反其先人之意者,盖为政治现实而牵制桓温也;其说当时甚具影响力,使北还不成,而桓温不悦。请详见《晋书》,卷五十六《孙楚列传》全传。
[94]见严可均校《全晋文》,卷五十六,页6B~7A。
[95]孙盛提出“正本定名”,详见《三国志·孙破虏、讨逆传》注,卷四十六,页1113。
[96]详见《后汉纪》,卷三十,页361。此段《袁宏曰》对《通鉴·臣光曰》论荀彧之死有影响(见《通鉴》同年月条,卷六十六,页2115~2117)。袁纪,台北,“商务印书馆”,1975年10月台二版。
[97]全评详见《后汉记》,建安二十五年冬十月条,卷三十,页367。
[98]袁氏出陈郡,宏乃准之族孙辈。袁准的《袁子正论》已矣,严可均校《全晋文》自卷五十四至五十五颇辑之,其论析诸葛,见卷五十五,页14B~15B。袁宏撰《三国名臣颂》,推君臣名教之义,用颇大篇幅颂赞孔明,其颂可参《晋书》本传,卷九十二,页248A~248C。
[99]《后汉纪》有袁宏自序,读者自可详参。又钱宾四师曾撰《袁宏政论与史学》一文,发明宏之学识思想(收入杜维运等编之《中国史学史论文选集一》,页288~303)。但该文析论,未将宏学与其时代合论,如本书所述者。
[100]见《后汉纪·孝献皇帝纪》初平三年二月,时立宗庙于洛阳,袁宏评论其书,卷二十六,页315~317。
[101]见《后汉纪·光武皇帝纪》卷三,页24~25。
[102]《后汉纪·光武皇帝纪》卷三,页25~27。
[103]习氏曲引谯周释谶之言详见下文。至于孙盛,刻意为东晋争天意,曲解秦时望气谶言及灾异符瑞的主观荒诞,以《晋书·元帝纪》末所征引之言为最(见卷六,页18A)。东晋重建史官,自干宝、郭璞首先开道,广究天文图谶等为东晋解释,以后史家,殆以孙盛和习氏最注意于此,《晋》《宋》二书引此四子之说最多,就以《宋书·天文》《符瑞》《五行》三志看,引用最多者为干宝说,郭、孙、习则其次也。但干、郭是擅长此术的大师,孙、习则不然。后二子相信此类学术的程度似不如前二子,他们却大加征引附会者,盖出于政治动机,为晋明天心而抑僭逆也,凿齿对此学术未见正面评价,孙盛则曾畅论,谓之病妄,君子无所取诸云云(详见《三国志》,卷六十三末注所引,页1426~1427)。
[104]西晋两京危厄之际,屡诏元帝勤王,元帝却坐视不救,乘乱南渡坐拥江东,以宗室名义自居,情况可与光武、昭烈比较。且元帝第一个年号完全和光武一样,称为“建武”;又学光武采中兴受命、血缘说,作自君依据。若本《晋承汉统论》说法,自君之道不正,则臣义尽未义,也就难怪王敦、桓温的觊觎非望了。袁宏论光武,故应有影射元帝的“疏外之意”也。
[105]刘知幾谓凿齿无裁抑意,只是欲定正伪而已(《史通·探赜》,卷七,页212),恐未是。
[106]贾充解释后翌年,司马炎即篡魏,时人皆谓“炎兴”应验了。此事出于《襄阳记》。习氏为襄阳人,曾撰《襄阳耆旧记》五卷(见《五代史志·经籍二·史·杂传类》,《隋书》志二八,页975),未考与此书有何关系,要之习氏必熟知此事。此辗转解释征引的关系,读《三国志·杜琼传》(卷四十二,页1022)、《襄阳记》(《三国志·向朗传》注引,卷四十一,页1011)及凿齿本传述撰《汉晋春秋》一段文字,即可知之,不必推论。
[107]前引习氏批评费诗反对刘备汲汲自君,认刘备所为为是。理据在:第一,当此时应行权,速篡统以系众心,盖为社稷故也。第二,宗庙绝祀,应以宗室嗣祖配天,使其不绝。由此亦同意“更始尚存而光武举号”。由于这仍是“权”的表现,理仍非至正,袁宏发言恐即为此。
[108]《晋承汉统论》只指出“三家不能相一”及“蜀人杖正而弱”的现象,未释其因。凿齿批评蜀之君道不足及德义俱愆,请详见《三国志·庞统传》(卷三十七,页956)和《陆抗传》(卷五十八,页1357~1358)注所引《习凿齿曰》,大概为裴氏引自《汉晋春秋》的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