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话既是智慧说的展开,又是对何为哲学与哲学何为的阐发。近代以来,以责难、拒斥形而上学为背景,对宇宙人生根本原理的追问,往往成为质疑、嘲弄的对象,哲学本身则每每在专业化的技术性分析中,逐渐由“道”演化为“技”,由智慧流而为知识;知识与智慧的互动,多少为智慧的遗忘所取代。冯契先生以性与天道的智慧追求界定哲学的意义,无疑是对以上趋向的独特回应,正是通过智慧的呼唤,其广义认识论同时上接了哲学的源头。
哲学作为智慧之思,不同于经验领域的知识。知识主要以分门别类的方式把握对象,其中蕴含着对存在的某种分离,哲学则要求超越“分”或“别”而求其“通”。从哲学的层面看,所谓“通”,并不仅仅在于哲学的体系或学说本身在逻辑上的融贯性或无矛盾性,它的更深刻的意义体现在对存在的统一性、具体性的敞开和澄明。换言之,它总是超出了逻辑的层面,在理解存在的同时,也涉及把握存在的不同视域、进路之间的关系,从而使被知识所分化的存在重新以统一的、具体的形态呈现出来。冯契先生所说的“求穷通”,同样既指向存在本身的具体形态,也涉及把握存在的视域与方式,这一过程在敞开世界的同时,又始终没有离开人自身之“在”,在此,作为认识论、本体论、价值论统一的广义认识论与求穷通的哲学智慧,本身也呈现相通、相融的形态。
[1]原载《中国哲学史》,第2期,2006。
[2]历史地看,这种概括和理解是否确当,本身已颇成问题,事实上,被认为在近代认识论转向中具有代表性的哲学家,如笛卡尔、莱布尼茨、洛克等,其认识论都与各自的本体论相互融合,质言之,在他们那里,所谓认识论并不是像后来所简单概括的那样,仅仅呈现为与本体论完全无涉的纯粹形态。
[3]参见CharlesTaylEpistemology,”inPhilosuments,HarvardUyPress,1995,pp。1-19。
[4]参见CharlesTaylEpistemology,”inPhilosuments,HarvardUyPress,1995,p。3。如泰勒便把认识论的观点概括为:知识是对独立实在的正确表象。
[5]冯契:《认识世界与认识自己》,102页,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6。
[6]冯契:《认识世界与认识自己》,106页。
[7]冯契:《认识世界与认识自己》,109页,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6。
[8]冯契:《认识世界与认识自己》,107页,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6。
[9]冯契:《认识世界与认识自己》,107页,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6。
[10]冯契:《认识世界与认识自己》,107页,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6。
[11](明)王守仁:《王阳明全集》,61页,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
[12](明)王守仁:《王阳明全集》,92页。
[13]如果考虑到目前看到的智慧说三篇是讲稿的记录,尚未经作者全面的修改,那么上述问题就比较容易理解了。若天假以年,使冯契先生能有时间作一全面修订(这本来也是他的计划),则我们现在看到的文本可能就是另一种形态。
[14]冯契:《认识世界与认识自己》,123页,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6。
[15]冯契:《认识世界与认识自己》,125页。
[16]冯契:《认识世界与认识自己》,162页。
[17]冯契:《认识世界与认识自己》,193页,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6。
[18]冯契:《认识世界与认识自己》,194页。
[19]冯契:《认识世界与认识自己》,258页。
[20]冯契:《认识世界与认识自己》,259页,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6。
[21]参见上书,133—138页。
[22]参见[德]康德:《纯粹理性批评》,89页,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
[23]参见冯契:《认识世界与认识自己》,171—175页,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6。
[24]参见冯契:《认识世界与认识自己》,216页。
[25]冯契:《认识世界与认识自己》,222—223页,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6。
[26]冯契:《认识世界与认识自己》,228页。
[27]冯契:《认识世界与认识自己》,238—239页,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6。
[28]当然,知与无知、知识与智慧在现实的过程中,并非彼此截然悬隔,波兰尼对默会之知及隐含意识(subsidiaryawareness)的分析,已从一个方面涉及这一点。在波兰尼看来,“任何与实在相关的知识,都包含着未来可能呈现、现在尚不确定的范围。”(KnowingandBeing:EssaysbyMichaelPolaedbyMarjreheUyofChicagoPress,1969,pp。140-141)如果知识的基础是默会的,“那么,我们的知识可能包含着远远超出它们所能表达的内容。”(Ibid。p。133)这里的值得注意之点,是将知识及与知识相关的意识理解为一个统一的系统,其中既包含着已经自觉意识到、并取得明晰形态的内容,也包含着现在尚未自觉意识、具有隐而未显特点的内容,随着认识过程的展开,这种隐含之知可以转换为明晰之知。这样,对主体而言,知与无知之间的界限便不再是截然分明的:现在所处的“无知”状态,并不意味着绝对的无知,它可能只是表明此时“知”对主体来说还具有隐含的性质,而尚未达到明晰的形态。在这里,知识的连续性和统一性,从观念的形态上,赋予人的存在以连续性和统一性。在肯定从无知到知的飞跃的同时,对认识过程的连续性也应给予必要的关注。
[29]冯契:《认识世界与认识自己》,47页,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6。
[30]冯契:《认识世界与认识自己》,413页,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6。
[31]冯契:《认识世界与认识自己》,416页。
[32]冯契:《认识世界与认识自己》,4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