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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 谁是美洲之父（第1页）

第三节谁是“美洲之父”？

谁才是“美洲之父”？这并不是一个困难的问题。谁发现了“新大陆”，谁自然就是“美洲之父”。然而，问题在于“谁”发现了“新大陆”？摆在面前的似乎有三个答案可供选择。一是哥伦布，他被公认为美洲的发现者；二是亚美利哥，新大陆正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三是维京人，他们早在1000年前后就到达过美洲。可能多数人都会把宝贵的一票投给哥伦布，这是非常公允的。原因很简单：虽然他并非是第一个到达美洲的人，也不是发现这片大陆是“新”大陆的人，但是，正是他第一个把美洲引入欧洲人的视野，也是他实质性地开辟了大西洋航路。在他的引领下，欧洲人掀起了殖民和移民美洲的浪潮，真正地将两片大陆联系起来。

一、亚美利哥的发现

亚美利哥·维斯普奇（AmerigoVespucci，1451—1512）与哥伦布年龄差不多，也生于意大利一个以商业闻名的城市共和国——佛罗伦萨。但就出身来讲，他要比哥伦布幸运许多，他的父亲是佛罗伦萨货币兑换行会的公证人，混迹于最有利可图的金融业。良好的出身使维斯普奇在青年时代能够接受良好的教育，并在学业完成后顺利地进入银行业任职。他的老板是佛罗伦萨的无冕王族——美第奇家族，这个家族统治佛罗伦萨数百年而不衰。

1479年，维斯普奇成为佛罗伦萨驻法国代表。1491年，他被派往西班牙塞维利亚，在当地美第奇家族的分银行工作。除了从事银行业，他还兼营船舶航具，从而得以接触西班牙的航海事业。维斯普奇曾为哥伦布的第二次和第三次远航准备过船只，对于航海事业有着自己一份独特的热情。

维斯普奇并不甘心只为别人做嫁衣裳。根据他自己的说法，他在1497年曾前往西印度考察，到达过北美的佛罗里达，不过历史学家对此一般不予置信。维斯普奇参与的有据可考的航行应该是在1499年，他乘自己的船只加入了西班牙人阿隆索·德·奥赫达（AlonsodeOjeda，1466—1515）的探险队前往西印度探险。但是，关于这次探险的具体细节却无法考证。维斯普奇自己声称，他和奥赫达一起到达美洲后分道扬镳，他独立指挥船队向南到达南美的巴西北部海岸，然后沿海岸航行，发现了亚马孙河河口。他还声称自己最远航行到了南纬6度的地方，然后转回，发现了特立尼达岛和奥里诺科河（OrinocoRiver），经由多米尼加回到了西班牙。

维斯普奇于1501年又加入了葡萄牙人探险巴西的活动。根据维斯普奇本人的叙述，在随同葡萄牙首领科埃尔奥（GoncaloCoelho）考察了巴西海岸后，他被探险队推举为首领，带领船队向东南航行进入大西洋，还在南纬52度发现了一片新的陆地。之后，他们向东航行到西非海岸，然后回到里斯本。与1499年的那次航行一样，维斯普奇的确参与了葡萄牙人的这次巴西探险活动，但关于他是否在此后担任探险队首领及向南到达南纬52度的说法则非常值得怀疑。此外，维斯普奇还声称，他在1503—1504年再次加入了葡萄牙的巴西探险队，担任其中一艘船的船长。关于这次探险的真实性，除了维斯普奇本人的叙述，没有其他材料予以佐证。

关于维斯普奇的数次航行是否全部属实，我们无法判断，但是至少可以断定他到达了美洲，并且亲眼看见了美洲的真实景况。他根据自己的阅历认为，他看到的蛮荒之地绝不可能是亚洲，而是一片“新”大陆。他在1503年的一封信中明确地说道：“应当把这些地区称作新世界。”他还细致地描述了那片大陆上各种奇异的生态，并说：“这块大陆上的人口和动物之稠密程度比我们的欧洲、亚洲和非洲有过之无不及。除此而外，那里的气候比我们所知任何一个地区都更为温和宜人。”[26]他断定，这是世界的“第四大洲”。维斯普奇的看法引起了许多同样去过那片大陆的欧洲人的共鸣。他的信件被翻译成多种文字印刷流传，使他成为那个时代最著名的畅销书作家，许多读者把他视为新大陆真正的发现者。

1507年，一位德国洛林地区的青年地理学家马丁·瓦尔泽缪勒（MartinWaldseemüller）对维斯普奇的判断极为推崇。他在《世界地理概论》一书中，首次将新大陆的南部以维斯普奇的名字变体——“亚美利加”（America）标出。他在书中附上了维斯普奇的两封信，并且写道：“现在已被考察过的世界更为广阔了，亚美利哥·维斯普奇发现了世界的第四个部分……我没有看到有谁会以何种理由和具有何种权力能禁止把世界的这个部分称为亚美利加或亚美利加地区。”[27]1538年，荷兰制图学家墨卡托（GerardusMercator，1512—1594）又将美洲分为“南部亚美利加”和“北部亚美利加”，南北美洲由此得名。16世纪中叶以后，西欧出版的世界地图，一般都沿用这一称法。不过哥伦布的故乡热那亚和哥伦布妻子的故乡葡萄牙直到17世纪才接受这种称谓，而哥伦布的赞助方西班牙直到18世纪才勉强接受。

关于美洲的最早得名，有一份出版于1507年的世界地图予以佐证。2007年12月3日，德国总理默克尔（AheaMerkel）将这幅长2。4米，宽1。2米，由12张纸拼成的地图亲手移交到了美国国会图书馆馆长的手中。在这幅地图上，美国所在的北美地区的大部分还是大海，但中美洲和南美洲的轮廓比较准确，上面清晰地标明了美洲的名字“AMERICA”，这被认为是美洲的“出生证”。

1507年出版的世界地图

美洲“出生证”

二、功过是非后人谈

关于哥伦布与维斯普奇的评价问题，长久以来一直争论不休。其中争执最多的是维斯普奇盗走了属于哥伦布的荣誉的问题。美国学者拉尔夫·爱默生（RalphWaldoEmerson）甚至称维斯普奇为“小偷”（thief）、“塞维利亚的泡菜小贩”（thepickle-dealeratSeville），并嘲讽说：“他的最高职位只是一次没有成功出航的探险队的水手长助手，却想要在这个充满欺骗的世界里取代哥伦布，用他那不诚实的名字给半个地球命名。”[28]苏联学者马吉多维奇则认为这种说法对于维斯普奇并不公允，他说：“在三个世纪漫长的年月里，这个荣誉变成了一个沉重的包袱，因为这个荣誉成了玷辱维斯普奇个人人格的一种口实。”[29]

根据并不详细的史料记载，维斯普奇后来加入了西班牙国籍。1508年，西班牙国王任命他担任“大航海长”（ChiefPilot），负责西班牙的航海探险事业，这是西班牙航海事业的最高职位。虽然维斯普奇被当时的西班牙显贵们轻视，但他在任内兢兢业业，显示出卓越的才能，深得国王的满意。[30]1512年2月，维斯普奇死在任上，没有留下任何财富。公正地讲，即使不能说维斯普奇配得上“美洲之父”的声名，但凭借他第一个断定美洲是“新”大陆这一点，就足以使他本人有资格列入“世界发现者”的行列。

不过，这对于哥伦布确实有些不公。哥伦布的晚年备受西班牙人冷落。他没有得到西班牙王室在《圣塔菲协定》里承诺给他的权利。长年航海留下的痛风病折磨着他，1506年5月20日，他在法拉多利市（Valladolid）抑郁而终。他似乎不敢肯定自己的一生是光明磊落的，他在死前祈求上帝的怜悯：“天父啊！我将我的灵魂交在您手里。”[31]

哥伦布至死都相信他到达了印度，也正因为这个坚持，他把发现的约占地球陆地13的大陆拱手让别人署上了名字。瓦尔泽缪勒是否与同时代的许多人一样对于哥伦布“到达亚洲”的观点嗤之以鼻，从而有意藐视哥伦布的成就，我们不得而知。不过，西班牙最终还是给予了哥伦布极高的荣誉。西班牙人后来在塞维利亚为他建造了奢华的陵寝。他的铅制棺材被安放在用350千克白银打造的灵台上，上面矗立着的抬棺青铜浮雕给这位外国人充分的尊重，甚至让人觉得是否有些过誉——为哥伦布抬棺的是组成西班牙的四个公国（卡斯蒂利亚、莱昂、纳瓦拉和阿拉贡）的国王。

“四王抬棺”青铜浮雕

无论如何，死者已矣，纠缠他们的功过是非已经没有太多的意义。我们只是看到，新大陆的发现与大西洋航路的开辟给世界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新旧世界往来不断的船只上，载着玉米和土豆，黄金和白银，当然也有梅毒和天花，以及在罪恶与文明的相生相克之中，人类进步的神秘档案。

[1]中国古籍称“白衣大食”。

[2]LadyCallcott，AHistoryofSpain，VolⅡ，London：JohnMurray，1840，p。191。

[3]纳瓦拉王国直到1512年才并入西班牙。

[4]不可避免地，由王权领导的民族国家的建立过程必然大大强化了国王的专制权力。

[5][美]塞·埃·莫里森：《哥伦布传》上卷，陈太先、陈礼仁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第52页。

[6]也有一些学者认为哥伦布在14岁之前曾一度入读帕维亚大学（UyofPavia）学习过语法、地理、航海及拉丁语等。参见EdwardEverettHale，TheLifeofChristopherbus，BastianBooks，2008，p。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