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斐然绕剑缠斗,步法游移,趁他只剩一条臂膀时左右夹击,他若不闪,圆润的玉柄对上双刃剑,并不占优,他若闪避,那剑意又会转向灭掉那些“眼”。
眼散阵消,他对偶人的控制只会愈发困难。
此时张春和紧紧盯着她身侧那枚芳珠,他看得出,那是被“冻结”的剑骨,在即将逸散湮灭时被人强行聚合,保有原态,因而仍与林斐然有所共鸣,为她吸纳灵力,为她渡上一层护身。
不知是谁有如此闲心,花大力气为她汇收废骨。
若芳珠碎,她便不会像此时这般游刃有余,再多撑一段时间,法镜便能带着她应召而回。
双方进退之间,仿佛都在等一个时机。
但林斐然不想再等。
她后退数步,仰身躲开张春和的攻势,手中青色长剑悬空而起,双手结印,剑诀一出,带出数缕清风,青色长剑便立即飞扬而行。
林斐然不顾张春和淡下的笑容,翻身踏剑而上,数道剑光在她身侧如影随形,连逸出的风都带着畅快之意。
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脚下长剑飞快,她双手并指而出,剑光纷纷扬扬而去,如风般无痕,如云般轻柔,如雨般细密,将闭上的“眼”一一划去,灵光大作,这方镜中世界开始寂灭。
张春和自然不会让她就此毁了宝器,他甚至能感受到自己与偶人的联系愈发薄弱,时机不妙。
手中拂尘幻化,那柄苍阴弓再次满弦,吱呀声响。
一上一下,一动一静,一松一紧,一切都在此刻汇聚于箭尖,化作一道流芒,直向林斐然袭去,几乎是呼吸间,淡莹的剑骨芳珠飘然而下。
何为剑骨,生而柔软,初时如同流金碧髓般淡淡生长在脊骨之下,需得以心滋养,以灵浇灌,方才能在数十年的岁月中逐渐长成,同脊骨合而为一。
一旦长成,便是世间最为坚硬之物。
心有多坚,剑骨便有多硬,心无止境,剑骨亦无止境。
张春和并未留手,流光箭猛然击上芳珠,擦出簇簇绚烂火花,紧接着爆开轰然嗡鸣,芳珠裂开半道缝隙,流光箭却已碎作齑粉。
他敛神望着上空,从未有人能从他箭下逃脱,此人却已是第二次!
如此灵骨,若是生于常在脊骨之下,那将是何等相衬。况且……
张春和缓缓闭上双目,繁杂的思绪在脑中缠乱,最终化作一道复杂的视线,缓缓落在那个身影之上。他寻找解法多年,未曾想,竟一直在他眼下。
竟一直在他眼下!
林斐然并未回头,只速度极快地在空中掠过,手下不停。
一百双眼,正只只解脱而去,道道清光散出,最后凝作一抹畅然的风,拂过林斐然颊边碎发。
偶人符光黯淡,动作已经十分迟缓,待林斐然纵身到其身侧时,他还未来得及转身,便被剑光斩去剩下的左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