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老子尝久居沛,孔子见老子在其免官后。
(丙)孔子见老子,一在周问道,一在沛问藏书,皆非问礼。(丁)《史记》误以老莱子语孔子“去子之骄气与多欲、态色与**志”,为老聃语。
(戊)太史公说老子至关,关令尹喜曰:“子将隐矣,强为我著
书。”似不足信。据《庄子》则关令尹为列御寇之师,俱为古之博大
真人,故关尹似非强老子著书之人。
(己)老子入秦,非一去不返。
(庚)《庄子》记老聃死,非莫知所终。
(辛)《庄子》记老子事,无一语涉及神话。《史记》所载老子
后裔,或出太史儋后人之附会。
(五)《庄子》记接舆事与《论语》合,可见其不皆寓言。又所记子桑户(即子桑伯子)即孔子所称为简者,孟子反(即孟之反)即孔子所称为不伐者。又子琴张,即孔子所指为狂者,皆儒家之浸**于老氏者。又《檀弓》记原壤母死而歌,与《庄子》记子桑户死,孟子反、子琴张临尸而歌事相类,则孔子故人原壤子固亦老氏之流。又曾皙言志近于老氏,子游述《礼运》与老子告子贡“五帝三王之治天下”一章(见《庄子》)同。又《论语》记,“或曰以德报怨奚如”,则直举五千言为问。可见孔子门徒中受老氏影响者不少,而并不以其书为异端,不许学人之研究也。
——范祎,《学衡》,第二九期,民国一三年五月出版。
孔孟之根本思想
孟子称孔子曰“集大成”。集大成者,将过去学术组成统系(systematize)之谓。欲组织一学说成统系,必有一根本原理(fualprinciple)。孔子之根本原理,“仁”是也。孔子所谓“仁”,一面是指天之德,他面是人类所具有之本性,能实现仁即是事天之道。是之谓修己,成己(self-realization)而治人。治人即成物(uion),能成物则是与天地合其德。故孔学带宗教性,而实非宗教。
孔子所谓义,实涵于仁。其说有二:(一)仁者乃无差别之爱,义者含有由亲及疏之原则。后者所以实现前者之手段也。(二)仁为人类之天性,然人类之天性不仅有仁,又有动物之本能(宋儒所谓人欲)焉。义者乃伦理规范,所以区别人类天性中之所当实现者(仁),与所不当实现者(欲)之事也。仁义并举,始于孟子。盖当时墨子言兼爱,即孔子所谓仁,惟其实现之手段则不由义。杨子为我,其看重人我之差别,亦与孔所谓义有相近之点,惟其理想又与仁违。故孟子并标仁义,以距异说。
更试以孔孟所谓仁义为立脚点,讨论近代各种主义。如以义与近代之个人主义结合,而以仁与家族主义结合,则二者之调和即为孔、孟实现仁义之第一步。如以义与家庭主义结合,而以仁与国家主义结合,则二者之调和即为孔孟实现仁义之第二步。如以义与国家主义结合,而以仁与国际主义结合,则二者之调和,即为孔孟实现仁义之第三步。
总之,孔孟举个人、家庭、国家、国际四主义,而调和之。四者调和,仁义乃能实现。
——日本服部宇之吉(东京帝国大学教授)讲,范寿康译,《学艺》,第六卷,第一号,民国一三年五月出版。
孟子教育学说
言中外教育大家之定施教方针,多先研究性之本体。我国揭出性字讨论者,孟子实为启端之第一人。孟子论“性善”之主旨,实仅曰性可以为善,初不曰凡性皆善或必然。彼对告子之论性三说——(一)性无善无不善也;(二)性可以为善可以为不善;(三)有性善有性不善——惟总答之曰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矣,乃所谓善也。是则孟子之所谓性善,乃其情之可以为善也。此孟子性善之说也。
孟子之论性善,其根据有三:(一)仁义礼智,人所同具;(二)人之官能,有所同然;(三)人皆有良知良能。
孟子之所谓性善乃专指仁义礼智之性,而形色之性不与焉。故云:“形色天性也。”明乎仁义礼智之性之外,别有形色之性矣。然孟子于形色之性曰:“性也,有命焉,君子不谓性也。”恐人藉口于性,任性所之也。仁义礼智之性足以指导形色之性,故曰:“此天之所以与我者,先立乎其大者,则其小者不能夺。”若夫为不善,由于不能尽其才也。
所以不能尽才之原因有二:(一)激于外势,如富岁子弟多赖,凶岁子弟多暴是;(二)放其良心,如自暴不可与有言,自弃不可与有为是。
欲存其性,在求放心,欲求放心,其积极之法为“仁礼”,消极之法为“寡欲”。至其教育学之实施,有五大要点:(一)养性教育——“存其心养其性”;(二)自动的教育——“深造”“自得”“勿助长”;(三)标准教育——“大匠诲人以规矩”“中道而立,能者从之”;(四)意志的教育——“养吾浩然之气”,其方法“在不动心”;(五)人格教育——“反身而诫”。
——盛朗西,《民铎》,第五卷,第二号,民国一三年四月出版。
梁任公五行说之商榷
梁任公谓:五行生克之说创于邹衍,而以为《尚书·甘誓》及《荀子·非十二子》篇之五行均不知作何解;而《洪范》之以金、木、水、火、土为五行,不过分别物质之性质功用,并无生克之说;至《左传》所记,虽有颇近五行家说,然疑是战国后人窜乱。其解《墨经》“五行毋常胜”曰:胜,贵也;或以五行生剋说解之非是,生克说出邹衍后,墨子时无有。
——栾调甫,《东方杂志》,第二一卷,第一五期,九二至九八页,民国一三年八月出版。
支那内学院精校本《玄奘传》书后(关于玄奘年谱之研究)
首言此书校本之特点在:(一)文字之校勘,(二)记载之校勘,(三)遗像及地图之附录,(四)年岁之标记。惟作者于该书卷端所列年岁,有未能释然,因作一《玄奘简谱》。玄奘卒年,诸书所记,互相矛盾者有五说。作者考定玄奘生于隋文帝开皇十六年,卒于唐高宗麟德元年(五九六到六六四年)。谱中于玄奘西行所经,及传译佛经之次第,其有年可考者,一一简略叙入。末提出整理《玄奘传》之法,关于注释、校勘、补编者十二事。
——梁启超,《东方杂志》,第二一卷,第七号,七二至八七页,民国一三年四月出版。
指南车与指南针无关系考
篇述日本山下博士之说,谓黄帝、周公造指南车之事不可信。其足征者,则有后汉张衡、三国马钧、后秦令狐生、北齐祖冲之、唐金公立、宋燕肃、吴德仁诸人,皆尝制指南车。燕肃之制法见《宋志·舆服志》,其内部构造称述颇详。历观各史所载此器之形式与制法,知其内部乃装置齿车之机械,并非应用磁石之指极性。此器自晋代后,用为天子卤簿之先驱车,并非学理的观测器。至元代后此器即绝迹于世。
又考中国磁石之见于载籍,始自《吕氏春秋》,名为“慈石”。至梁大同九年(五四三)出版之《玉篇》始有磁字。后唐之《广韵》(唐天宝中)更言“磁能引针”。宋沈括(仁宗嘉祐八年,即一o六三年进士)《梦溪笔谈》始言磁针之指极性(欧洲十二世纪末,英人AlexanderNa始言磁之指极性,后沈括百年)。后《本草衍义》(一一一六,宋徽宗政和六年)亦载其说。《萍洲可谈》(一一一九)始载“时人用指南针航海”,其后《诸蕃志》(一二二五)、《真腊风土记》(一二九七)并有同样之记载。据此推考,可见宋以前中国人尚不知磁之有指极性,故使用指车时代,乃尚在未知磁之指极性之时代。
篇首有译者自附识语,纠正本文谬误者二事,谓:(一)指南车虽非利用磁针,然又安知指南之意非由磁针间接而来,或古代指南车未尝不同磁针,特后人欲眩神秘,故代之以机械。(二)磁针之指极性及其应用于航海,虽至宋代,始见于载籍,然前人之无纪载,未必即为未发现之证。发明与应用,往往质假以时日。磁针发明之后,安知其即能应用于航海。故山本以指极性之发明始见于宋之《萍洲可谈》,即断罗盘针之发明当在十一世纪后半,似亦未当云云。
——日本山本博士,文圣举译,《科学》,第九卷,第四期,三九八至四o八页,民国一三年四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