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的部曲啊,气势居然这般吓人?方才被那个浓眉壮汉眼睛一扫,竟叫我心底发寒。”
“难道是朱家的?听闻前几日他们在朱崖津遇到了水匪洗劫,吃了血亏,这会儿该不会寻了人来剿匪吧。”
“你傻啊,你看他们腰上的刀,全是同一规格,且刀鞘质地上佳,朱家哪有那等实力。”
“莫管莫招惹,反正不是冲着我来的。”
……
秦邵宗踩着闭城的时间点过了城关,入内后没立马寻人,而是去了一趟太平郡的郡守府。
太平郡的府君姓邓,单字一个拓,此人已到了花甲之年。
今朝有文件规定“大夫七十而致事”,意思是七十岁退休了。邓拓距离卸任还有几年,人越老越瑟缩,他近几年作风愈发温吞。
今晚和过去许多晚都一样,邓拓临窗而坐,一边用着夕食,一边赏着院中风拂桃花枝,悠闲自在。
“府君,有、有贵客登门!”家奴在此时匆忙赶来。
邓拓慢悠悠地咽下口中的牛肉,“这般慌张作甚,何人来访啊?”
“秦邵宗,是秦君侯……”
奴仆第一回说得小声,邓拓只听见一个“秦”字,他花白的眉毛皱了皱。
秦?
郡里没有秦氏大户,不过北边的幽州和隔壁的并州倒有不少秦氏的根系。
秦氏中人来找他何事?
该不会路过行商,被朱崖津那批水匪劫了东西吧,这事可不好办……
“府君,是秦君侯来访,北地秦家那位族长。”奴仆提高了音量。
“啪嗒。”邓拓手中的玉箸掉落。
呆滞两息,邓拓迅速起身,饭也不吃了,急忙往外走,“秦君侯怎会来我这弹丸小地?管不了那般多了,你速速去一趟李府,去和吃酒的大公子说北地的秦君侯来了家中,让他立马回家作陪。”
邓拓走进正厅前猛地停住,先正衣冠,深吸了一口气,想着哪怕官职远不如人,待会儿也不能太落于下乘,结果才迈开一步进入正厅,就顿觉腿软了。
会客的厅堂两侧各自站了十来个壮汉,他们着轻甲,配环首刀,戴着护臂的手臂鼓出肌肉流畅的弧度,而随着他从侧廊走出,这批士卒纷纷看过来。
邓拓白胡子抖了抖,他仿佛闻到了沙场上黄沙与鲜血糅合的气味。
正厅中唯有一人坐着,他身形伟岸,肩宽腿长,往那儿大马金刀一坐,仿佛带出一片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巍峨山岳,经年岁月在他身上沉淀出厚重的威严。
此刻他闻声看了过来,棕眸肃冷,眼尾处的几缕细纹似乎化作了刀,不怒而威,叫人心底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