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起脖颈,修长十指攥紧身下被褥,喉结上下滚动着,强行压抑着泪意,呜咽着说道:“浣月……姐姐……写完好不好……写完好不好……”
“裴师弟?写什么?”
裴暄之的梦戛然而止,似被北风突然折断的枯枝。
他忽地睁开眼,正是黄昏时分,窗外风卷着雪呼啸而过。
屋里烧着炭火,暖和馨香。
他身上盖了两层被子,压得他身上有些发闷,腰腿处隐隐有一阵一阵的麻意荡来。
颜浣月正端着碗冒着热气的粥立在他床边,满脸疑惑地问道:“你方才模模糊糊地说要写什么?”
裴暄之眨着一双漾着春水的眼眸错开视线,咳嗽了一声,淡淡地说道:“没什么,梦到在抄书而已。”
颜浣月轻轻搅着碗里热气腾腾的粥,不甚在意地说道:“如今还有伤在身就别想了,将来回去有抄不尽的时候。”
裴暄之敛眸,许久,低声说道:“是我的错,那样不好。”
颜浣月放下手里的粥将他扶起来,给他披了一件斗篷,顺手将兜帽捂上。
他就倚着两个软枕靠在床头,像是被抽了支架的风筝一般软软地耷拉在那里。
他低着头,兜帽遮挡住他的脸,也看不到他这会儿脸色如何。
颜浣月将那碗散着热气的粥递到他身边,他伸出苍白修长双手来,青筋越发明显,那双手也颤颤巍巍。
黑玉镯挂在腕间,使得白与黑都显得有些刺眼。
颜浣月端着碗坐到他床边,建议道:“再坐起来一些,我喂你。”
他径自收回双手,而后一动不动。
“暄之?”
裴暄之动了动,半晌,缓缓抬起头来。
随着他抬头,颜浣月的呼吸微窒,诧异地问道:“你怎么了?”
少年眨了眨眼睛,眼底还未散尽的薄怒夹杂着委屈,熏红了眼尾。
他垂下眼帘,轻声说道:“对不起,颜师姐……我有些头疼。”
颜浣月笑道:“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等喝了粥再休息一会儿,我请小二烧水,等入夜了你起来沐浴。”
冒着热气的粥递到他唇边,颜浣月吩咐道:“张嘴。”
他便启唇含住瓷勺边沿,随着勺子的倾斜,一阵暖流淌入口中,他逐渐扬起头来,下意识地吞咽着粥,安安静静地注视着她一脸认真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