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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第2页）

静默片刻，卧房门“吱呀”一声开了。道长走了出来，脸上再不见平日的慈眉善目，眼神像刀子一样剜向老姨娘，恶狠狠地道：“难怪你家老太太把你送来！到了这地方还不安分！”她使了个眼色，几个道姑拿着绳子就朝老姨娘扑来，想把她捆住。

老姨娘一看这架势——刚才还是虚张声势，此刻却是真被逼到了绝路！想到自己窝囊憋屈的一生，一股血气直冲头顶！

“想绑了我害死我？好啊！来啊！看谁先死！”她厉声嘶吼，举着砖头就朝道长猛冲过去！道长吓得脸色煞白，慌忙把身边两个道姑往前一推挡在身前。那几个拿绳的道姑也被老姨娘这不要命的架势吓住，一时不敢上前。

门外的小桃一直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里面的情形她已猜到大半，想到老姨娘此刻的险境，她深吸一口气，对着院内高喊：

“老姨娘！你别担心我！她们不开门就算了！我要是冻着了，就在外面抱柴火围着道观烧火取暖！”

“我今天回来晚，是在县城碰见几个在富人家做丫鬟的小姐妹！她们笑话我惨，说她们在主家吃香喝辣，我和老姨娘在山上等死！我不服气，就说我家老姨娘被专宠多年，县城谁不知道？身上带着老太爷赏的、攒下的一千两银票来道观清修为老太爷祈福！她们不信！我就说，我家老姨娘又不是犯了错，是和老太爷伉俪情深才来祈福的！老太太难道会一看老太爷没了，就抢走老太爷赏给我家老姨娘的钱财？”

“她们都笑话我，说这么多钱财，我和老姨娘很快会死在这道观里！我就说我会经常去县城让她们看看我活得好好的！她们就说要是十天半月不见我，那就是死在道观了！我就是跟她们吵这个才回来晚了！”

院子里，道长听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完了！这疯丫头几句话就把她们架在火上烤！要是这老姨娘真死在道观里，那就是她们谋财害命！要是站出来说这小妾身无分文来的，就等于说老太太抢了小妾的钱——老太太的名声就毁了，虽然老太太确实这么干了，以后还有哪个富贵人家敢把人往这道观送？

院内的老姨娘听着小桃的话，脸上依旧一副要拼命的凶狠模样，心中却有一丝欢喜：这……这难道是老天开眼，给她送来了这么个聪慧过人的丫头？

隐在道观外树林暗影里的水生，望着小桃模糊的身影，也彻底愣住了。

道长被气得脸色铁青，无奈地挥挥手，示意道姑去开门。

老姨娘也顾不得许多，疾步冲到门口。大门打开，借着微弱的星光，她看到夜色中疲惫不堪的小桃——小丫头显然是强撑着一口气站在那里，单薄的身体在寒风中显得格外瘦弱，空荡荡的裤管勾勒出干瘦腿骨的轮廓。她身边是个塞得满满当当的大背篓，上面堆着被褥，下面鼓鼓囊囊——老姨娘心知肚明，定是粮食！想到自己当初空手上山都走得脚破血流，再看看眼前这瘦弱孩子背着这么重的东西爬上来……一股酸涩涌上眼眶。

没等小桃反应过来，老姨娘已经蹲下身，咬牙背起了沉甸甸的背篓！长期的养尊处优让她起身时一个趔趄，往前冲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小桃赶紧上前稳住她的胳膊。老姨娘不愿在这些道姑面前露怯丢脸，站稳后硬是挺直了腰背，装作毫不费力的样子，背起背篓就往里走，还不忘厉声骂道身后的小桃：“傻愣着干嘛？走了！”

第25章商量

水生躲在道观外的树林里，直到看见小桃的身影安全进了道观大门，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他背起小桃留下的被褥，还有给娘的两副药，踏上了回家的路。

小院里，小桃帮着老姨娘卸下沉重的背篓。

老姨娘出奇地平静。她让小桃拿出打火石，自己蹲在院子角落的小灶旁，添柴烧水。水开了，她舀了些葛根粉搅进罐子里。小桃则赶紧把带回来的馒头放在火堆旁烤着，一边偷偷观察老姨娘。此刻的老姨娘早已没了昨日在院中的凶悍，面色平静，眼神却像是藏着重重心事。

小桃心里有些愧疚，小声道：“对不起，老姨娘……打火石我揣在衣兜里忘了拿出来，害您一天没吃上东西……我回来这么晚，让您担心了……”

她以为老姨娘会发火，谁知老姨娘只是愣愣地盯着跳动的火苗出神。小桃小心翼翼地把烤得温热松软焦香的两个馒头放到老姨娘手里。

老姨娘接过馒头，却把一个塞回小桃手里，声音很轻：“我在家没干活，不饿。你跑了一天，再吃一个。就着葛根糊糊喝。”语气中带着丝关切。

小桃赶紧摆手：“这是给您带回来的，我在路上吃过了。”

老姨娘不容分说地把馒头硬塞进小桃手里，不耐烦道：“吃！”

小桃只得接过。两人就着火堆，一人一个馒头，分着喝了热乎乎的葛根糊。肚子里有了暖食，又被火光烘烤着，冻僵的身体终于慢慢回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