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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第2页）

在一个穿着松垮锦缎、一副被酒色掏空模样的男子面前，一块布上摊着一堆书，还有几只毛笔、两个砚台、几块墨锭。小桃的眼睛为笔、砚、墨而发亮，水生则死死盯住了那堆书。

周秀才扫了一眼，书里有启蒙的，也有四书五经这类必读之书。他心下思量，又瞥了几眼水生。

水生问道：“这些书怎么卖？”

卖书男子道：“五十两！”这价比书店便宜不少，书店得八九十两，水生恋恋不舍地走开了。

小桃之前向周秀才打听过这堆书的价值，上前道：“三十两就要了。”

水生错愕地看着小桃——她一个女子又不用科举，花这么多钱做什么？

卖书男子眯着眼，不错眼的盯着小桃。周秀才侧身挡住小桃，作势要拉她走。这书确实难得，价钱也划算，但他没法劝水生买下。借钱买了书，还得进书院——读书费钱，水生家显然没这家底。这不是一锤子买卖，多少人读到头发花白也中不了秀才，全看水生自己如何打算了。

男子其实去过当铺，死当只给三十两。毕竟当铺要赚钱。自己摆摊，也难遇到肯在寺庙花大钱买书的买家。他开口让步：“四十两，一分不少！”

这下小桃也纠结起来。她的打算是：买下来借给水生看，自己也能看；就算自己不用科举，也可以跟着周秀才学了以后教给自己孩子。哪怕自己不会教，留给自己孩子用也好啊，虽说姑娘家说留给孩子这个也太不知羞了些。书带上不费事，说不定以后北地更贵。最终决定买下来，对卖家道，“三十八两，是个吉利数。”

男子好赌，觉得带“八”吉利，而且只差二两，生怕失了这买主，便同意了。小桃示意水生用布把书包起来。她掏出银子付了账。

第47章认字

大家又逛了半天，周秀才终于在一个地摊上发现了一对素面紫檀镇尺，花了三两银子；接着，他又花了十五两买了一方古朴厚重的砚台；随后淘到几支毛笔，花了六两银子；最后买下几块墨，竟花了二十两银子。他这般大手笔，连小桃都忍不住跑回骡车边，拆开衣角藏着的银子了。

小桃震惊道：“周叔，为何这摆摊的东西还如此昂贵？”其实她想问的是，为何要买这么贵的。

周秀才解释道：“我用的是好纸，自然也得配好笔。笔好，字才能写好；砚台好，墨才发得好。至于这墨，卖家说是收藏的徽墨，本身就很贵重，墨质细腻，颜色如漆，关键还经久不褪色。”

他又补充道：“我平时也用店里几十文的毛笔、百来文的砚台和几十文的墨。不过你也知道我要抄的书有多珍贵难得。你们今天买的那几支笔其实都挺好，里面有羊毫、狼毫，也有兼毫，正适合你们用。回家我教你怎么辨别。”

到家后，水生帮忙把小桃买的东西搬到她屋里，周秀才的东西则由三丫的男人搭了把手搬进去。

小桃娘看着小桃买回的一大堆书惊了下。她爹是秀才，可是知道书有多贵的，打趣道：“难道现在科考能让女子参加了？”小桃撒娇喊道：“娘！”

小桃娘乐呵呵地道：“这一看不就是要考状元的架势么？”见小桃有些不好意思，又想留水生说话的样子，就找了借口：“我去厨房搭把手，水生你帮小桃再规整一下。”说完就留了地给俩孩子说话。

小桃想到要说的话，怕水生站在面前尴尬，学着周秀才的样子，请他在手边的椅子上坐下。她认真道：“水生哥，今天书铺送的纸，我自己不知要写多少年才用得完。你带一半走吧，拿来练字。正好纸多，你也好好练练。”

水生见小桃想着自己，脸上不由自主露出笑容，并未矫情推辞，而是感激地答道：“好。”他从周叔和张大哥身上就明白了，男人得有本事。他不知道怎么长本事，但眼下小桃给了纸，还有好字帖，能把字练好，也算长点本事吧？

小桃接着道：“水生哥，我看你对这堆书很是动心。我现在先跟着周叔认字、练字，还没到能看这些书的时候。你先拿去看，多读点书总归没有坏处。”见水生要开口，怕他拒绝，忙道：“你别多想，你看完学了，到时候还给我，我半点损失都没有的。”

水生只觉得再没有比小桃更替他打算的人了。他抬眼，满心感激地应道：“好。”心里的话多得不知从何说起。他还想起明德镇那位老童生常常看着他唉声叹气，恨自己才学有限，教不了水生更多东西。老童生自己穷得连本像样的字帖都没有，更别提好书了。水生心里隐隐觉得，小桃这是给他搭了架梯子，自己能不能有本事，就看他能不能踩着这梯子，看到更远的地方了。

吃过午饭，周秀才建议歇息小半个时辰，未时初（下午一点左右）准时讲学。

小桃挨着她娘坐在床边，把今天出门的经过讲了一遍，问道：“娘，我这样花钱是不是太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