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他那无法无天的妻弟夜里掉河里淹死了,他原本还暗自松了口气——这混账仗着他的势横行乡里,死了倒干净。没曾想,自家那蠢夫人竟敢私下派人去抓谢秀才!见水生半点台阶不给,县令心中又恼又惧。
他只得下令:“传管事妈妈上堂!”衙役领命出去,装模作样地绕了一圈,回来禀报:“回大人,管事妈妈……不在府中。”
水生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眼神锐利如刀:“哦?原来连大人您都找不到自家的管事妈妈?难怪她敢如此猖狂,带人擅闯民宅,随意抓捕有功名的秀才!”
这话无异于当众打一耳光!县令气得脸色由青转黑,心中怒火翻腾。若眼前是个平民百姓,他早就治其一个“不敬公堂”之罪拖下去打了。可这是有功名的秀才,家里还有硬靠山!他强压怒火看向旁边的师爷,不知如何应对这棘手的局面。
水生见县令哑口无言,冷哼一声:“既然衙役都‘请’不来大人府上的管事妈妈,看来此案在县衙是审不清了。也罢,明日我便启程去郡城,为我家娘子讨个公道!”说罢,作势要走。
“且慢!”县令大惊,拍案而起,厉声对衙役吼道,“去!带上人,去夫人院里!把那刁奴给我绑来!抬也给我抬上堂来!”他心知夫人定会袒护,此刻也顾不得了,只能强行拿人。
此刻,后衙内。
管事妈妈正小心翼翼地劝慰着哭泣的县令夫人:“夫人,您节哀啊……三公子他……已经走了。”
“这桥他走了多少年了,好好的天,既没下雨也没下雪,怎么就……怎么就翻下桥掉河里去了?”县令夫人哭得眼睛红肿。
“庄子里那几个姑娘的亲眷,都抓来仔细审问过了,没发现可疑。”管事妈妈低声道。
“不是还有那谢秀才家没抓来问么?他自然是最恨我弟弟的!”县令夫人恨恨道。
管事妈妈眼神闪烁,想起那谢娘子临危不惧、步步为营的样子,心有余悸:“夫人,那家人……怕是不好惹啊。再说,三公子那晚在满春楼喝得酩酊大醉,驾车的小厮也迷糊了,出个意外也是常有的。若再这样大张旗鼓抓人,万一传到大人耳朵里……”
“他?”太太猛地抬头,一脸怨毒,“他当这县令就当得忘了本!没我娘家当年大把的银钱替他打点,他能有今天?做梦!”
正说着,丫鬟慌张跑进来禀报:“夫人,不好了!那谢秀才在堂上击鼓告状,大人……大人发了好大的火,派衙役来拿管事妈妈去问话呢!”
县令夫人不以为意:“就说妈妈出去办事了,不在!”
丫鬟都快哭了:“夫人,衙役们说了,大人严令,一定要把人带去!此刻就在院门外候着呢!”
管事妈妈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抱着县令夫人的腿哭求:“夫人!夫人您可要救救老奴啊!”她深知县令大人早就看她们这些夫人从娘家带来的旧仆不顺眼了。
“你放心去堂上,有我在,他不敢把你怎样!”县令夫人强作镇定。
然而,当管事妈妈被“请”上公堂,看到县令那阴沉得能滴水的脸,以及谢秀才冰冷仇恨的目光时,她腿一软就跪下了。
县令厉声喝问:“刁奴!你带人去谢秀才家,所为何事?!”他紧盯着管事妈妈,希望她能编个过得去的借口。
水生岂会听不出县令的暗示?他冷笑一声,目光如电般射向管事妈妈:“所为何事?你一进我家院子,便口口声声要抓我谢秀才!我家娘子如今被你带的恶仆打得卧床不起,大夫说要休养数月!这就是你‘去看看’?全村百姓可都看得清清楚楚!”
管事妈妈被水生凌厉的气势吓得魂飞魄散,又见县令眼中毫无维护之意,慌乱之下脱口而出:“老爷!老奴冤枉啊!都是、都是听夫人的吩咐行事……”
“住口!”县令惊怒交加,厉声打断,“好个刁钻恶奴!竟敢攀诬主母!来人啊!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他只想快些堵住这蠢货的嘴,再给水生一个交代。
水生岂肯善罢甘休?他踏前一步,声音铿锵:“大人!打完这刁奴就想息事宁人?今日之事,众目睽睽!白月湾的乡亲皆可为我作证!我家娘子重伤在床,岂是三十板子就能了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