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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讲台的因缘际会（第1页）

与讲台的因缘际会

二十文章惊海内，毕竟空谈何有？听匣底苍龙狂吼。长夜凄风眠不得，度群生那惜心肝剖？是祖国，忍孤负。

——李叔同：《金缕曲·留别祖国并呈同学诸子》

如今的杭州高级中学就是当年李叔同执教六年的浙江省立第一师范学校。民国时期，这里汇集了文化界的众多名人，沈钧儒、夏丏尊、马叙伦，包括后来的鲁迅、俞平伯、朱自清等，他们都曾在此不懈耕耘，致力于以教育救国民于水火。1912年秋，李叔同应时任校长经亨颐的邀请，来到这里担任音乐和美术课老师。

然而，成为一名艺术教员，本非李叔同的职业理想，更不是他远赴东洋学习绘画的初衷。李叔同的学生吴梦非曾在《一代名师》中引用李叔同的一句话：“我在日本研究艺术时，自己万万没有料到回国后会当一名艺术教员的……”言语中多少带有一丝怀才不遇的无奈惆怅。但最后李叔同确实做起了教师，并长达六载，其中的因缘际会还应从校长经亨颐说起。

1912年，十分重视艺术教育的经亨颐正为在学校里创办图画手工和音乐专修科而犯愁。当时中国的学校里，开设音乐、美术课程的本来就不多，即使有这类课程，也不过形同虚设，根本谈不上真正的艺术教育。在传统的私塾学校里，学生若是画画儿、唱曲子，常常会被视为不务正业。若被先生知道了，通常是要打手板的。就算在新式学校，由于音乐、美术不参加会考，通常也只被当成一种点缀，而非正式的课程。要想改变学校艺术教育的薄弱现状，没有这方面的行家挑大梁，显然是不行的。经友人推荐，经亨颐辗转认识了李叔同，初见之时，他便认准了李叔同就是他要找的“行家”。于是经亨颐对李叔同谈起了自己的办学理念，并恳请他来校任教。李叔同虽有感于校长的诚意，却提出一个在当时看来很过分的任教条件：每个学生须有一架风琴，绘画室里石膏头像、画架等不能有缺。这令经亨颐十分为难，要知道不光是学校凑不到这笔资金，就是有钱也很难在市面上买到这么多风琴。可李叔同坚持认为上课时间有限，练习全在课外，若达不到条件，自己很难从命。经亨颐无奈，只得东奔西走，想尽一切办法，终于弄到大小风琴两百架（够要求的半数），将其排满在礼堂四周、自修室及走廊上，并请李叔同来校参观。经亨颐的真诚打动了李叔同，他欣然接受了邀请，从此做起了学生眼中“温而厉”的先生。

初来杭州时，李叔同还是西装革履的洋学生扮相，但从走进教室的第一天起，他便换上了灰色的粗布长袍、黑布马褂。一身布衣的他，非但全无穷寒之相，反而显出一种朴素、整洁的美来。

李叔同在一师的第一堂课让学生们印象深刻：这位之前从未见过面的老师，竟然已经能叫出很多学生的名字了。后来学生们才知道，原来在开学的前几天，李先生便已把他们的学籍登记册拿了回去，用心默记过了。虽然只是一件小事，但足以让学生倍感亲切。

在李叔同的主持下，学校的艺术教育气氛十分浓厚，图画、音乐两课最被看重，虽然课程表中没有增加课时，然而课外时间，满校都是琴声，图画教室里不断有人在练习石膏模型、木炭画，光景宛如一所艺术专科学校。如此来看，即便是没想过成为教师的李叔同，一旦开始任教，态度便是极为认真的。也许就在这个时候，他已经意识到担任艺术教师这一职务，同样可以为中国艺术事业开创全新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