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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编纂体例及其评价(第1页)

六、编纂体例及其评价

《国朝学案小识》是继《明儒学案》和《宋元学案》之后,在清中叶问世的一部学案体著述。这部史书虽为门户之见拘囿,于《明儒学案》和《宋元学案》蓄意贬抑,诋为“千古学术之统纪由是而乱,后世人心之害陷由是而益深”[1]。但是,自《明儒学案》以来所确立的学案体史籍编纂格局,却是欲超脱其外而不能。该书卷首的《提要》,实脱胎于《明儒学案》各案之总论,无非变通旧观,取以为全书之冠冕而已。与《宋元学案》卷首之《序录》相比,则如出一辙。各学案案主学行的编纂,则又合《明儒学案》及《宋元学案》之案主传略及学术资料选编为一体,而以学术资料介绍为主干,一分一合,形异而实同。以下,仅以《传道学案》为例,略加剖析。

《传道学案》卷首为《提要》一段,其内容已如前所述,兹不复赘。全案著录凡4人,卷一为陆陇其、张履祥,卷二为陆世仪、张伯行。《平湖陆先生》一传,先以20余字略述传主字号开篇,随即大段征引传主论学主张,凡足以反映其学术风貌者,诸如《评定四书大全自序》、《太极论》、《学术辨》等,皆详加引述。接着才是传主政绩介绍。最后则以“门人”为目,附列王前席等4人姓名,以示学术传衍。一如《陆陇其传》,《桐乡张先生》一传,亦先是数十字的字号一类内容,以下即接以传主论学语要。由于著者对传主的倾心推崇,所以这一部分篇幅几多于陆氏一传二倍。随之才是张履祥生平梗概的介绍。传末,且立论一段,盛赞张履祥为“朱子后之一人”。最后,则分别以“同学”、“从游诸子”为目,附列颜士凤等7人姓名。《太仓陆先生》亦然。全篇以传主所著《思辨录》前后集的引述为中心,比较突出地体现了学案体史籍的基本特征,即以汇编案主论学资料为主干,辅以小传及论断。篇末,同样以“同学”、“从游诸子”为目,附列盛圣传等24人姓名。《仪封张先生》一传,与之前三传无异,传主论学语要亦占全传四分之三以上篇幅。篇末,且有评论云:“自稼书、杨园两先生倡正学于南,天下之误入姚江者,稍知所趋向。而独河洛间,断断焉竞而不为之屈,则以夏峰之主持故也。先生能不惑溺于乡先生,而卓然归于至正,兢兢以程朱为守法,则今日之有志于洛学者,非先生之师而谁师乎。”[2]

《传道学案》中诸人传记,所引资料一般皆指明出处,而《经学学案》以下,因非著者表彰所在,所以引录资料皆不标所出。著者于此指出:“经学三卷,有本《四库书目》者,有采取先辈文集者,有就本人所著书论次者。参互成篇,未便揭明所出。”[3]唐鉴以短短两年的时间,理董二百年间数以百计的学者著述,加以深陷门户之中,固执己见,一意表彰程朱一派,故粗疏漏略实亦在情理之中。所以,一部《国朝学案小识》,于《守道》、《经学》、《心宗》三案,皆有《待访录》一目。著者就此解释说:“一时搜求未得其著述,则于别集之所论及者,随详随略,录以待访。”[4]可见,《待访录》一目之所辟,在编纂体例上并无新意,无非据以藏拙而已。

就具体编纂次第而言,《国朝学案小识》虽意在表彰道学,但《传道》、《翼道》、《守道》三案之分,其间根据何在,理由并不充分。而既不顾历史实际,又不问学术造诣,仅据卫道之勇,即拔陆陇其于全书卷首,亦多可商榷。为官清廉,鲠直不阿,固是陆陇其高风。但陆氏之学,执拗褊狭,拘守门户,比之于陆世仪为学的博大通达,志存经世,相去简直不可以道里计。因此,二陆并编,实是不伦。事实上,陆陇其的尊朱黜王,并非一时首倡,张履祥、吕留良的表彰朱熹学说,都要先于他。据私淑于陆陇其的吴光酉所辑《陆稼书先生年谱定本》载,直到40岁前后,陆陇其尚在朱王学术间徘徊。后来在康熙十一、十二年,他四十三四岁时,结识吕留良,受张、吕二人学术影响,始成为朱子学笃信者。对于这一层关系,陆陇其本人也并不讳言。康熙二十二年十月,当他在京中获悉吕留良逝世的噩耗,曾撰文遥为祭奠。据称:“陇其不敏,四十以前,以尝反复程朱之书,粗知其梗概。继而纵观诸家语录,糠秕杂陈,珷玞并列,反生淆惑。壬子、癸丑(康熙十一、十二年——引者),始遇先生,从容指示,我志始坚,不可复变。”可见吕留良的为学主张对陆氏学术趋向影响之大。文中,陆陇其还对吕氏于阳明学的“破其藩,拔其根”备加推崇,指出:“先生之学,已见大意。辟除榛莽,扫去云雾,一时学者获睹天日,如游坦途,功亦巨矣。”[5]颇具讽刺意味的是,同样为黜王尊朱的学者,陆陇其因为清廷所用,遂于其身后,以理学名臣而获从祀孔庙的殊荣。吕留良却因不与清廷合作,而被清世宗斥为:“狎侮圣儒之教,败坏士人之心,真名教中之罪魁也。”[6]以致故世41年之后,还为文字冤狱祸及,惨遭戮尸枭首。唐鉴于此当然十分清楚,正因为对专制**威心存余悸,所以《国朝学案小识》不敢有片言只字涉及吕留良。这一点,我们当然不必苛求于他。但是,陆陇其并非清初大儒,其学本受张履祥、吕留良影响,唐鉴也不会不知道。因而,仅以清廷好恶为转移,拔陆陇其于全书卷首,显然是不足取的。

清初理学界,在顺治及康熙初叶的二三十年间,主持一时学术坛坫风会者,实为王学大儒。这便是以孙奇逢为代表的北学,以李颙为代表的关学和以黄宗羲为代表的南学。而《国朝学案小识》无视历史实际,既以入清以后首倡“心宗”而黜孙奇逢于不录,又强学宗陆、王的李颙入程朱“翼道”者之列以张大门墙,于黄宗羲则贬入《经学学案》之中。如此编次史籍,以门户之见而淆乱历史真相,其谬误是显而易见的。汤斌、耿介、魏一鳌,同为孙奇逢弟子,恪守师教,终生不渝,而《国朝学案小识》则分三人于三案。汤斌以《翼道》首席而居正统之列,耿介次之,得入《守道》一案,而魏一鳌则黜置程朱对立面,编于《心宗学案》。著者如此任意分割,亦不识根据何在。他如颜元、李塨师弟,并入《经学学案》已属不妥,而弟子李塨则擢至前列,其师颜元反名落乾嘉诸经师后。颠倒错乱如此,实是令人不解。

清代学术,以经学为中坚。经过清初诸儒的倡导,迄于乾嘉之世,遂呈鼎盛之势。其间,理学虽不绝如缕,但强弩之末,非同往昔,作为一种学术体系,实已失去发展生机。总结既往学术,表彰理学可,而歪曲历史,贬抑经学则不可。《国朝学案小识》先入为主,意存轩轾,每每强人就我。譬如顾炎武、王夫之,虽然皆有引据程朱以排击陆王的倾向,但是两家精深的经学造诣以及博大的为学体系,已远非理气心性的论究所能拘囿。江藩著《国朝汉学师承记》,强顾炎武入汉学营垒固属不当,而唐鉴的《国朝学案小识》一反其道,强顾、王二家入程朱“翼道”者之列,同样并不实事求是。唐鉴学案,既以经学命名,就当介绍清初以来诸经学名家大师,此本情理中事,不言而喻。然而两卷《经学学案》,则遗漏太多,殊不可解。乾嘉以还,大师辈出,如段玉裁、王念孙、王引之、焦循、庄存与、刘逢禄等,皆影响一代经学甚巨,尽人皆知。而唐书只字不录,视若不见,真不知如何取信于人!

综观《国朝学案小识》全书,虽力图变通《明儒学案》编纂格局,但亦未能尽脱旧轨,无非学案体史籍的变异而已。这种变异带着由学案向纪传体史籍之儒林传回归的色彩,就历史编纂学而论,应当说并不是一种前进。所以清亡以后,徐世昌主持《清儒学案》的纂修,便否定了《国朝学案小识》的变异,以对《明儒学案》和《宋元学案》的继承,为中国古代学案史作了一个名副其实的总结。

[1]唐鉴:《国朝学案小识》卷12《经学学案·余姚黄先生》。

[2]唐鉴:《国朝学案小识》卷2《传道学案·仪封张先生》。

[3]唐鉴:《国朝学案小识》卷12《经学学案题注》。

[4]同上。

[5]陆陇其:《三鱼堂文集》卷12《祭吕晚村先生文》。

[6]《清世宗实录》卷81“雍正七年五月乙丑”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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