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来侍女为自己添洗澡水,她趴在浴桶边沿拨弄水面。
长发用簪子挽在头顶,掉下来的细碎发丝被热水浸湿粘在脖子和肩头这两处地方。
玉一样白润的肌肤被热水蒸得透出一层淡淡的粉色。
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水面,她垂眸盯着荡开的波纹出神,脑海里掠过的都是今日在外城看到的一张张黑瘦的脸,在这个时代普通人的命真就如草芥。
屏风外面传来轮子压过地面的声响,李华殊见她洗了许久都没出来,不放心就过来看看。
她知道赢嫽今天心情不好。
轮椅靠近浴桶,瘦出骨感的纤指探入水面,“水不热了,别泡了,会着凉。”
纤指收回,湿润的指尖蹭过搭在浴桶边的布巾,衣袖滑落便将腕骨掩住。
她的视线只敢在赢嫽裸露的雪白肩头停留瞬息,很快就移开。
“不想起。”赢嫽今天也没有心思想别的,交叠着两条白白嫩嫩的手臂用以垫在下巴处。
她心情不好,也为自己的愚蠢和自大而郁闷。
“三百多条人命在这些士族眼里就跟路边的杂草一样能随意践踏,他们的良心还真是不会痛,只要一想到他们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我就犯恶心。”
微凉的指尖触到她的太阳穴,为她轻轻揉捏酸胀的额角,缓解连日来的疲累和心中郁闷。
梅花香从李华殊的衣袖散出来,直接就扑进赢嫽的鼻腔,她有些孩子气的揪住衣袖,将自己的脑袋埋进去,古人的宽袖就是有个好处,能装。
空气很难流通的袖内,芳香更馥郁,还带着李华殊肌骨透出来的暖香,很好闻,会上瘾。
“真的好想把他们都吊起来打啊。”她十分郁闷的里面发牢骚,声音沉沉闷闷的。
细微的声浪鼓动着衣袖,李华殊能感受到那阵微荡,一圈一圈的,像小蜜蜂在嗡嗡。
冬天衣服穿得多,袖下还有两层,也抵挡不住赢嫽灼热的气息穿透布料烫在她手臂上。
指尖颤抖,轻滑入发间。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连楚怀君都未敢直接对士族动手,她却站到士族对立面为民声讨,这世上没几个人能做到这个份上。
“出来吧,别把自己闷坏了。”李华殊收回衣袖,将她的脑袋解救出来。
缺氧让赢嫽的脸憋红了,挽头发的簪子也不牢固,松动着要往下落。
李华殊顺势接住她的长发,没让水沾湿。
郁结的情绪散掉了一些,赢嫽放松的往后靠,后脖颈正好落在李华殊的掌心,中间垫着厚厚的一层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