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闭目调息的蓝云翎,缓缓睁开双眼,冰封的眸子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他指尖,一缕幽蓝的寒气正缓缓缠绕、消散。
他感应到了。
感应到了那附着在厉战天身上的符文印记,被一股充满侵略与污秽的恶意所触动。
他的“所有物”,被肮脏的东西……盯上了。
一丝极淡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猩红,自他眼底最深处,一闪而逝。
俘虏
乌木罕来得比预想的更快,也更狡猾。他没有直接冲击落雁谷坚固的主防线,而是利用对地形的熟悉,派出一支精锐小队,伪装成溃散的牧民,诱使一支大靖巡逻队深入一处荒僻的峡谷,随后主力突然杀出,以绝对优势兵力将其围困。
当厉战天接到求援信号时,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被困的巡逻队中,有数名跟随他多年的老部下,他不能坐视不理。更关键的是,乌木罕此举,无异于将耳光扇到了他这位督军脸上。
“点齐一千轻骑,随我出击!”厉战天披甲执锐,声音冷冽。他并非没有怀疑这是陷阱,但形势与骄傲,都迫使他必须前往。
张魁试图劝阻:“督军,乌木罕凶名在外,此举恐有诈!不如让末将……”
“不必!”厉战天打断他,翻身上马,玄色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我亲自去会会这头‘荒狼’!”他体内力量奔涌,既有对战斗的渴望,也有对蓝云翎那警告性印记的隐隐不安与逆反。
他率领一千轻骑,如同旋风般冲出大营,直奔那片被称为“葬鹰涧”的荒芜峡谷。
初入峡谷,一切寂静得可怕。只有风声穿过嶙峋怪石的呜咽。很快,他们发现了那支被围困、死伤近半的巡逻队,以及正在对他们进行最后剿杀的北戎骑兵。
厉战天没有任何迟疑,一马当先,率军冲过去。他刀锋所向,北戎骑兵人仰马翻,试图救援被困的部下。
然而,就在他们与北戎前锋绞杀在一起时,异变陡生!
峡谷两侧的高地上,突然冒出无数北戎弓箭手!与此同时,他们来的谷口方向,传来沉重的巨石滚落之声,退路已被堵死!
“中计了!”副将惊呼。
厉战天心头一沉,挥刀劈翻一名冲来的北戎百夫长,环顾四周。他们被彻底包围了!乌木罕根本不在乎那支诱饵巡逻队,他的目标,自始至终就是自己!
“结圆阵!防御!”厉战天临危不乱,立刻下令。骑兵们迅速收缩,依托地形和缴获的盾牌,组成防御阵型。
箭矢如同飞蝗般从两侧倾泻而下,尽管有盾牌格挡,依旧不断有士卒中箭倒下。北戎步兵开始从正面发起潮水般的进攻。
厉战天身先士卒,浴血奋战。他体内的力量在生死关头被激发到极致,灼热的本源之力咆哮,幽蓝的枷锁似乎也因外界的巨大压力而暂时收敛了冰冷的掌控,只是默默提供着支撑。他如同一尊真正的杀神,所过之处,残肢断臂横飞,硬生生挡住了北戎一波又一波的攻势。
但他身边的亲卫和骑兵,却在不断减少。一千人,在绝对的数量劣势和地形劣势下,如同被投入磨盘的豆子,迅速消耗。
混战中,厉战天为了替一名被多名北戎兵围攻的副将解围,后背空门大开!
一支并非来自弓箭手,而是来自极近处、力道奇大的冷箭,精准地射中了他的右肩胛!箭簇并非普通金属,而是某种诡异的黑色骨头制成,瞬间破开护身罡气,深深嵌入骨缝!
剧痛传来,整条右臂瞬间麻痹,战刀几乎脱手!更可怕的是,一股阴寒歹毒的力量顺着伤口疯狂涌入体内,与他本身的力量激烈冲突,让他气血翻腾,眼前阵阵发黑。
“督军!”副将目眦欲裂,拼死冲过来护在他身前。
厉战天心中闪过这个念头。他知道,这支冷箭绝非寻常士卒所能射出,定然是乌木罕亲自出手!伤势加上那诡异的阴寒之力,让他战力大损。
北戎军显然也看出了他的颓势,攻势更加疯狂。身边的士卒一个个倒下,圆阵不断缩小。
最终,当厉战天用左手持刀,勉强格开一名北戎骑兵的劈砍,却被另一名士兵用套马索缠住左腿,猛地拽下马背时,他知道,大势已去。
沉重的撞击让他眼前一黑,还未等他挣扎起身,数把冰冷的弯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同时至少有四五名北戎壮汉扑上来,用特制的、浸染过黑狗血的牛筋绳,将他死死捆缚起来。那绳子似乎对内力有极强的压制效果,让他体内本就混乱的力量更加滞涩。
“督军!!”仅存的数十名大靖士卒发出悲愤的怒吼,试图冲过来救援,却被更多的北戎兵淹没。
厉战天被粗暴地按压在地上,脸颊紧贴着冰冷粗糙的石砾,浓重的血腥味和北戎人身上的腥膻气充斥着他的鼻腔。他奋力挣扎,却如同落入蛛网的飞蛾,越是挣扎,那牛筋绳勒得越紧,几乎要嵌入皮肉。
脚步声响起,沉重而充满压迫感。
一双镶嵌着狼牙的厚重皮靴停在他面前。
厉战天被迫抬起头,对上了一双充满野性与贪婪的绿色眼眸。
他比传闻中更加魁梧雄壮,如同直立行走的荒原巨熊,那道狰狞的爪痕在近距离看更加可怖。他蹲下身,带着厚茧的、如同铁钳般的手指,粗暴地捏住厉战天的下颌,强迫他抬起脸,仔细端详着。
“啧啧啧……”乌木罕发出满意的咂舌声,目光如同打量猎物般,扫过厉战天染血却依旧难掩俊朗轮廓的脸庞,扫过他因愤怒而剧烈起伏的、被绳索紧紧捆绑显得更加精壮的胸膛,“厉督军,果然名不虚传。这模样,这身段,这烈性……比我们北戎最野的母马都带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