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却没再唱歌,隔壁的商家又开始用音响放些失真的律动感很强的舞曲,齐柏宜收好了所有机器,目不斜视地和其他人一起越过池却,走进屋子里面。
池却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有些慌乱地从口袋里翻出手机,吉他都没从身上摘下来,把手机解开,点进和卓尔的微信对话框。
卓尔中午给他发:“池老板,你那个要转场经过红山嘴牧道的朋友,有联系方式吗?我发给齐导。”
池却当时正犯酒晕,借着酒劲在对话框打下一行字。
“不用了,不去了。”
只是还没来得及发出去就眼睛一闭睡了过去,到刚才为止,他都不记得这件事。
池却把对话框里那行字全部删掉,将一个名字和一个电话号码发了过去,他的羊就寄养在这个朋友家里,他也提前打了招呼。
卓尔没问池却为什么回得这么慢,但很快给他发了“好的”。
看完消息,池却把手机收起来,带着第一次产生意识的孩童一样有些无措的茫然,很缓慢地弯下腰,最后蹲了下来。
他记起一些片段,虽然不足够把齐柏宜整个人在他生命中拼凑完整,但他很清楚地记起狭小的工具间、带着很轻微汗水味道的校服,齐柏宜唇边的绒毛、一个嘴唇贴着嘴唇的湿热逼仄的吻。
天空中落下一滴水,接着在很短的时间里连成了很大一片,从天上混着灰尘砸到地里,再把青草和泥土的味道从地上翻上来,阿勒泰的春天确实很短,来去皆不经意,是透着很微弱的暖意的雨滴。
至此,阿勒泰上年的所有积雪都化了。
齐柏宜按照卓尔给的联系方式,重新联系好了带着他们转场的牧民,名字叫斯尔木,在陕西上了大学,毕业之后还是选择回到家乡和家人一起过游牧生活。
斯尔木人很热情,对齐柏宜他们要拍摄自己的日常生活持新奇感兴趣的态度,并承诺只要不是涉及个人隐私的,随便他们怎么拍。
在禾木的拍摄接近尾声,齐柏宜想拍的东西几乎都拍到了,剩下几天基本上就是补充一些场景的镜头,他分了小组,不再整个拍摄组一起行动,自己也有时候独来独往,偶尔身边只有卓尔一个人。
阿勒泰有些地方比较偏,信号常常不好或是直接没有,导致没和齐柏宜一起行动的其他人时常不知道他们的总导演在什么地方。
程昇对此很有意见:“你下次出去拍东西前能不能先和我说一下要去哪里。”
“干嘛这么麻烦啊,”齐柏宜没放心上,“我又不会丢。”
“……你不要好了伤疤忘了疼,在雪山上失联三天的是谁?”程昇对那次意外事故印象深刻,也心有余悸。
齐柏宜说不过程昇,只好耍无赖:“不知道啊,不熟,我认识吗?”
嬉皮笑脸的,程昇气不打一处来,追着齐柏宜给了两拳,齐柏宜就边躲边说:“行了行了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