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却愣了几秒,也没和他争论其他,看起来反而是有点自洽,蒋择风还没见过池却这样的表情,看起来像是有点委屈。他不知道这两个人为什么突然吵起来了,一时间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看。
“我是没资格管你,”池却前一句说得轻,很容易就被风吹散了,“有事随时叫我。”
池却回到车上,昏昏沉沉睡到后半夜,突然听到有人在拍他的车窗。
他一睁眼,只看到一片茫白,从前挡风玻璃看过去,外面已经几乎没有能见度。
蒋择风站在外面,衣服和头发被风狠狠地拽向一边,眼睛被吹得都睁不开,而齐柏宜不见踪影。
池却一下就吓醒了,是暴风雪。
dunya
“风、风太大了,齐导的摄像机摔进暗河里……”蒋择风被风吹得眼睛都睁不开,“我让他不要去拿了,他一定要去捞。”
蒋择风一张嘴就有风夹着雪粒往嘴里灌,一句话磕磕巴巴地说了很久,池却没听他说完,已经开门走下车,靴子的厚底踏在冰面上。
齐柏宜为了拍摄结冰的过程特意选了一块没冻结实的河面,风越来越大的时候只是抬头朝着天空眯了下眼睛。
这是高原上,海拔四千七百米的暴风雪。蒋择风找池却,是顺着风,在路上滑了两跤,池却下车的时候太匆忙,口罩都没记得拿,风把他们置身的每一块空间都填满,又逼走所有氧气。
蒋择风跨一步得停很长时间,以此酝酿勇气和所剩无几的体力,走了几步,再一抬头,池却已经和他拉开了一段距离。
池却被风吹得也说不出话,朝着后面指了指,蒋择风心领神会,顺势往回走去搬其他救兵。
手里的电筒往前打,池却知道齐柏宜拍摄的大概位置。花白的天空像坏掉的电视机,池却在什么都看不见的虚拟世界里走了很久。
他也看不见,只是凭着方向感和直觉,直到手电的光照到蹲在地上的一个人。
暗河的流动比齐柏宜想象中要更汹涌,那台摄像机体积偏小,视线又不清晰,几乎是摔下去就沉到了底。
齐柏宜丝毫不犹豫,伸出手往冰面下掏。
河水瞬间将他的手套里外都浸湿了,齐柏宜全身的神经都好像往心脏处瑟缩了一下,整个人抖了抖。
“齐、齐导,”蒋择风站不住了,也蹲下来,手臂紧紧抱着幸免遇难的另一台摄影机,“风太大了,我们先、先回去吧,明天再来找!”
“不行。”齐柏宜换了一只手,戴着手套太滑,他便把手套摘了,有块坚硬锋利的冰狠狠刮过他手掌的虎口,又把周围的碎冰往旁边掀开了点,一只脚也踏了下去。
“真、真的,”蒋择风着急但没什么办法地劝,“先回去吧,相机没有命重要啊。”
齐柏宜多少次和他们说过,在野外拍摄,优先级最高的是自己的生命,但他好像并没有说服自己,仿佛那台陈旧、使用率并不高的相机里面有什么级别最高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