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再准确一些,不叫打破,而叫伪装,在眼睛上附着一层阴气,骗过人眼,叫它把阴间也当作阳间,便能让阴间相现于人间。
但鸡血,恰恰相反,是阳气极重的生灵,能“喊来太阳”,所谓“雄鸡一唱天下白”。把鸡血涂在眼皮上开眼,着实是无稽之谈。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半晌,霍承勉眼皮上的血液顺着霍承勉的眼皮划落,滴进了他的眼睛里,叫他条件反射地闭上眼。
沈唯趁机划过了他的两个眼皮和鼻梁,在他脸上竖直留下三道血痕,两道穿眼过的略短些,正中那道则最长,从额上贯穿眉心止于鼻尖。
画完后,她的右手拇指随意在三根指尖一划,三根被割破的手指便恢复如初,好像从未出过血。她又随手一抹,蹭掉小刀上的血迹,将小刀收回了腰间。
“好了,睁眼吧。”沈唯道。
霍承勉缓缓地睁开眼,而后久久没有开口。
沈唯看了他一会儿,见他始终一动不动,问道:“怎么,还看不见吗?不应该。”说着她伸出手,在霍承勉眼前挥了挥,见他的眼珠会条件反射地随之移动,又说,“这不是看见了吗?能看见就别发愣了,不想找你爷爷了?”
“我爷爷为什么会在这里?”霍承勉突然发问,语气冷得能凝成冰。
“这你不该问我。”沈唯站起身,“你要是准备好了,我就叫她来带路了。”
“不问你又该问谁?”霍承勉摸向腰间,随后动作迅速地抽出自己的枪,拨动保险,对准了沈唯,“虞知,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沈唯转过身,面对着霍承勉,也将她的形象清晰而完整地暴露在霍承勉眼中。
她不再是一个人,或者说,霍承勉仍能看到她到她伪作成人的皮囊,但皮囊之下,却并非人的灵魂。
霍承勉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她像人,又不止是人,周身都被血黑两色交杂而不相融的雾气笼罩,不断地聚拢又散开,他只能在散开地刹那捕捉到她的身上似乎缠着一条龙。霍承勉不知道那雾气是什么,但本能的,“恶孽”两个字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而恶孽之下,隐隐能看见一道粗壮的、泛着金光的锁链穿身而过,在翻滚的恶孽中时隐时现。
而她身后,霍承勉视线所能达到的彼端,石壁之上,雕刻着一副巨大的壁画。壁画之上,万人献祭的血流汇成的巨大阵法正中,一柄利刃穿透了被阵法囚困而痛苦嘶嚎的龙,而阵法之旁,巨大的鬼影居高临下地向被囚困的龙投下一抹瞥视,手上捏出一道手诀,显然这鬼影是杀人祭阵、困住这条龙的罪魁祸首。
而那壁画上正中描刻出的巨大鬼影,与霍承勉眼前之人一模一样。
一只孽鬼,不,一只恶孽加身的孽魂。
“啊。”沈唯应了声,“你看见了啊。”
霍承勉得心跳得厉害。汗水从他额上淌下,晕开了沈唯留下的血痕,划落进他的眼中,叫他眼前血红一片,却将她恶孽缠身的魂魄映照得更加清晰。
难怪她敢轻易将因果誓发出口。她背负如此多的罪孽,欠下如此多的因果,委实是债多不愁,才根本不把因果誓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