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缨似有所感:“那你呢?”
川泽神摇了摇头:“这大概就是我的最后了。还记得吗,我说过的,终有一天,人世会不再需要神明。不需要天神,也不需要地神。如今虽不是最好的时机,可你要阻止天神降世,能做的唯有以地神之力对抗之。”
“只是,楚缨。”
“谁都不知道,今日的法子能够坚持多久,时日越长,你的兄长与族人的神志便会越弱,或许有朝一日,会需要你再囚困一条龙魂于龙脉之中。”
“我只希望,到那时……”
祂的话音淹没在了巨龙的啼鸣声中。
龙魂自山祖为始,奔向陬澨,左眼定于守噩,右眼沉于镇恶,前爪落九垠,后爪降塞上,七寸居川泽。
龙魂落定的刹那,天上云层豁开,撒下一道金光。
天梯落下,诸神临世。
地动止息。
贺崇向神台迈了一步,眼见着要踏入血坛中,又退了回来。
被缚在血坛上的族裔们此时已经被身下的阵法融化了一半,半死不活,发出阵阵哀嚎。
贺崇嫌恶地皱眉,推开几步,盯着那天洞。
只是等了许久,那天洞底下都毫无动静。
贺崇仍不放心。他总觉得她还有后手,不然不会留下那么一句话就跳下去,可是等了又等,那天洞中仍无异状。
贺崇终是安下心,继而忍不住蔑笑一声,狠话说再多,到头来也只是自戕。
如今地神陨落,川泽龙裔灭族,要做的事都做完了,贺崇转过身,丢下那些没救的族裔,正要离去时,两个下属压着一个凡人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贺崇连个眼神都欠奉:“这是做什么?”
下属解释道:“这人是川泽王女的书童,和她十分亲近,我们见他鬼祟藏在神台附近,所以就将他押来,由少主处置。”
贺崇一听,不耐烦地挥挥手:“丢后面去。那阵是他主子画的,送他上路正好。”刚说完又觉得不妥,“等等,随便扔个地方吧,送凡人上去,有辱神台。”
两个下属一应声,刚要把司墨带下去,忽然齐齐发出惊呼。
贺崇回过头,见天上浓厚的阴云裂开一道缝,撒下金光。
这是天神临世了。贺崇几乎忘记了呼吸。他刚送走天神没多久,没想到竟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再次见到,定是他的时运到了。
贺氏一门近些年来势弱,不比其他族裔,尤其自川泽龙裔不再来祭祀典仪上侍奉后,那些活儿就全落到了他们手中。今日处决川泽龙裔一事亦是,其他族裔都不愿背上因果,所以便叫他来。
贺崇连忙朝着金光的方向拜伏叩首。他想,这一遭约莫是是天神们的考验,而如今只有他在——
这是他的运道。
贺崇的心砰砰地跳了起来,身体伏得更低,等待着诸神赐予他更大的福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