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霍仲乔开口表了态:“师祖啊,您还没说呢,断契这回事,需要我们提前备些什么吗?”
“什么都不用。”沈唯摇了摇头,“你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过一个年。桃符要贴,屠苏酒要备好,让大家都喝上,爆竹炮仗要放得够响亮,要把余江城的新年,过得热热闹闹。”
“等过了除夕,初一时,记得给各家先祖上一炷香,告诉他们,七门的职责,偿清了。”
在那之后,沈唯离开了。
虞岱岳本想劝老祖宗留下,好歹歇息一晚,英菲楼是特意建给她的,住在里面也不必担心不自在,却仍是被婉拒了。
虞岱岳只好将人送到门口,正欲道别时,却听老祖宗忽然跟他说:“虞长安此生过得很好。”
虞岱岳不由面露愕然。
先前贺川江那次不请自来,带来了刻印着老祖宗亲手落下镇魂咒的虞长安的魂魄来见他,叫他心神不宁,大为撼动。可此事他从未在老祖宗面前提过,老祖宗如何知晓?
虞岱岳想着,心底总有些惴惴不安,正准备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和盘托出,却听慕容晏道:“我知你心中一直惦记着他,可是,人死便是缘尽,前尘已逝,总该是要向前走,才是对你们二人最好的。”
“那现在……”虞岱岳抖了抖唇,“老祖宗怎就突然愿意说给我听了?”
沈唯兀自笑了声:“因为我忽然发现,这话劝解别人时说出来容易,自己想要做到,却很难。”笑过后,她又看向虞岱岳,认真道,“我相信你知道分寸,也不会舍得在这个乱世里拖累他。而且,现在不说,我也怕始终会给你留一道遗憾。”
虞岱岳当即觉得老祖宗这番应是话里有话。
可由不得他细想,老祖宗已经转过身要走了。虞岱岳再顾不得纠结,赶忙将人喊住,将那天晚上贺川江造访一事交了个底。
沈唯听过,面露疑色:“你是说,他带来了虞长安的魂魄,上面还印着我亲手写下的镇魂咒?”
“正是。”虞岱岳点点头,“说来惭愧,我当时真以为……”
沈唯打断了他:“可你到底没有。小九,我说过,你是我选中的人,我没有选错,你莫要总是妄自菲薄。”
虞岱岳骤然听到“小九”这个称呼,眼眶不由一酸。
沈唯又道:“至于这个‘虞长安’的魂魄……我确信,他亡于炮火之下后,我就已经将人送入了轮回。前些时日我也去看过,他如今,二十有九,已经比做虞长安的时间还要长了,有妻有子,家庭美满幸福,在这个乱世里,也算是难能可贵了。”
虞岱岳听过,抬手抹了抹眼角:“那就好……那就好……”
“好了,”沈唯抬起手,想像虞岱岳小时候那样摸摸他的头,可是手一扬起来,又觉得不妥,最后只是落在他的肩上拍了两下,“我该走了。”
说完,她便转过身,带着自己背后灵一般的跟班踏入了夜色之中。
虞岱岳望着两人逐渐隐去的背影,赶忙问道:“老祖宗,明日小年,我给他们接风,请了裕兴饭店的主厨上门,我给你留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