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着急,你先喘口气。”徐方谨等封竹西努力平复呼吸。
还没等到封竹西平静下来,他反而眼眶先红了,“出事你也不找我,徐慕怀,你上回说什么来着,不会置之险地,郑墨言还没出来,连你都在大牢里了。”
“什么高门府宅,宝马香车,秦王说你贪财好色,简直狗屁不通。”
徐方谨被封竹西说出来的不雅之言逗笑了,“平章,你别急,你先听我说。你还记不记得秦王在陛下诞辰那日送去了一尊漆金韦驮菩萨像木雕。”
见他点头,他便继续道:“其实这里头经过了好些门路,盐商科举舞弊案出了五十万两,其中十五万两是贿赂了秦王。但秦王也是这几日才知道的,他以为这是底下的人进献上来的。”
封竹西捂住了嘴,眼里盛满了讶异,“秦王这是被人挖坑了吧。”但很快担忧涌了上来,“主审现在也陷在了科举舞弊里头了,这都是什么事啊。”
“秦王现在比任何人都想要杀掉虞惊弦,他是替考了,又参与其中,手里握着证据。”
说起了虞惊弦,封竹西提出了这几日办案他觉得特别困惑的一点,“这个虞惊弦像是把我们全部人都耍了一遍,给证据呢,也不给全,要抓他,像是泥鳅一样,谁都找不到他。他若想要沉冤昭雪,就应该站出来昭告天下,将罪证公之于众。”
徐方谨沉吟片刻,“因为现在没有胜算,他在等,等有人推波助澜,将一锅水煮沸开来。宦官越是闹腾,民怨就越大,朝野就越动荡。”
封竹西低头思索了一番,一脸苦相,“那现在你在里头,我怎么救你出来?”
徐方谨双手合十放在脑后,整个人靠在墙壁上,“宦官只是想借大盗流窜和荥阳矿产案掩人耳目,袁大人要回京了,依照陛下的意思,应是会来处置此事。陆大人今日也来了,大理寺也参审,我这件事许是很快就有结果。”
“你现在先按兵不动,加紧在刑部先继续审案子,只要有牵扯,就肯定有线索。此外,你再去找个人……”
封竹西附耳听过去,眉头越来越紧,眸色中露出些许的不可置信,而后才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就在封竹西要走之时,徐方谨最后起身替他系好披风上的领结,拍了拍衣裳的雨珠,“京都要落雪了,天寒地冻,小心行路。”
***
怀王府里,封衍端坐沉思,静听封竹西将近来的事情都和盘托出,整个人有些垂头丧气,“四叔,你说慕怀他会没事吗?牢狱里不比其他地方,天越来越冷了。”
封衍掌心握着一串佛珠,一百零八颗,在烛火下蕴着温润的光,他拨一粒来,抬眸看去,“对于徐方谨来京之前的事情,你一点都不好奇,也不想知道他为什么牵扯到荥阳矿场案里吗?”
他一下问出了封竹西的心结,他垮下脸来,抱膝长叹,“我不是小孩子了,也不能事事都当面问个清楚明白,慕怀过去做了什么,是他的事情,他许是不想牵连我。”
封衍轻笑,一针见血,“平章,你在害怕,你怕他对你是另有所图,怕他对你虚情假意。”
封竹西整个人闷进膝盖里,拿过一本书盖在自己的头上,闷闷道:“什么啊,谁怕了,慕怀不是那样的人。”
封衍将念珠转过一圈,套在手腕上,这是在菩提寺求的,凝神静气,他近日心神不宁,总想起以前的事来。
“你不怕今日喝什么闷酒,不怕为什么好几天不去找徐方谨问个明白。他出事后你还替他找了那么多借口遮掩。”
封竹西气急败坏地抬头,书页噼里啪啦掉在砖块上,发出响声来,“是是是,我怕了还不行吗?我就是不想……不想他这样。所有人都可以这样,都可以对我有所求。唯他,我希望我对他好些,他也真心待我。他说过,我们是好友,饮酒跑马肆意畅快即可。”
封衍听他说出心里话,屈指轻敲膝上,“平章,你要同他做好友,便要多学些。知人识人,你还有得学。”
封竹西凑近过来,好奇地问,“四叔,那你现在为何不教我?”
封衍冷着脸将他推开,“教不会,遇到些事情自己躲起来喝闷酒,哭哭啼啼,一点出息都没有。”
封竹西一下就笑开了,俯身将书捡了起来,“我哪有哭,星眠都不会这样了好不好。”
“我今日再读些书,谦安日日都在温书,勤奋进学,我可不能落下了。对了,四叔你这书上的批注看着旧了些,何时写的了?”
封衍眸色暗了些,淡声道,“好些年了,当年教积玉时写的。”
封竹西愣住,抿了抿唇,将刚刚摔落在地的书拿过来,仔细拍了拍上头染上的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