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令打哈哈:“是啊,是啊,现在百姓不都用上了。”
李茉失望而归,甜娘继续给她带来坏消息,“东市又开了一布肆,也售卖新式麻布,掌柜姓陈。”
“馆陶长公主的家奴?”
“正是窦太主。”甜娘忧虑,“我们都没用这方子挣钱,女君还住在这偏远的宅子里,他们倒用你的法子大肆敛财,要不咱们……”
李茉若有所思,只道:“继续看着,先不要动。”
“瓦官家卖瓦,汤官家卖吃食,少府官员都是这样。”甜娘不甘,她们又不是巨富之家,怎能看着财富流入别人的口袋。
“不是这么算的,献给宫中,方子就是宫中的。”李茉叹息,“我只盼着因他们抢着售卖新布,把方子流出去,待归州新布织成,宫中不会因此断定是我泄露的。”
唉,当时给的时候,没想到会这样。
市场上,越来越多人家开始售卖新式布料,把麻的价格推高了几成,几乎和丝绸相媲美。李茉静静看着,始终没有下场。
蝉鸣渐消,金桂飘香。十月,又到一年岁首。新年之际,陛下赐福百官,太子亦有厚赏。
李茉等待已久的调令终于下达,太子任命她为织室令,李茉伏在地上,身子发抖,领命谢恩。
杀死汉武帝18
为什么窦家、陈家能拿到新式麻布的方子?因为上位者要表明,这个方子不算什么。你引以为傲,寄望以此封侯的功劳,在天家看来,不算什么。告诫你,不要因此自傲。
为什么要等三四个月,等事情发酵到人人皆知、不可挽回的地步,才有这份升迁的调令?因为上位者看你反应,以此判断你的心性,挑选顺从的奴仆。
为什么以太子的名义来宣调令?因为景帝要死了,他要给儿子铺路,把能用的人都留给儿子,让儿子来施恩。这是最常见的驭下手段,打痛你,再安抚你。
明白了,全明白了。
李茉这段日子的辗转反侧,与之前布料进献宫中后的焦心忐忑,有何不同?
李茉走通长沙王的路子,才能让自己的才能被天子看见,如今她又要走通谁的路子?
不怪史书上妄幸那么多,机会少又不均等,你只能抓住任何微小的可能。
身在局中不明白,一封调令,恍然大悟。
李茉又坐在书房窗前,凝视着窗外月亮,她很失望。她在心里称呼那些人景帝、王皇后、窦太后,但是她对太子的敬仰,从称呼就可窥见一斑。她会调侃亲昵地叫一声猪猪陛下,会尊称他日后的伟业汉武帝,但她不会直呼他的名字。刘彻,刘彻,他是那样光辉伟岸,那样令人向往,怎么会呢?他怎么也是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