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玄身体变得僵硬,他沉默下来,屋内也一瞬变得很静,像是时间也停滞。
他宁愿那句话是自己的错觉。
朝玄继续握着巾帕:“我先帮你擦干头发,会不舒服。”
黎盏摇头:“其实我不需要你。”他推开朝玄,二指掐了个诀,最简单的清洁术便将身上衣物烘干洁净,发间也润滑光泽,哪还有方才半点落魄模样。
“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他问。
“都不是,是我的问题,”黎盏顿了顿,坦诚道,“恨也好,怨也罢,我忘不掉段青玄。”
“我不介意……”
“我介意,”黎盏很平静地说,“你不是他,也不配被我当成他。你除了一双眼睛和不继剑,没有哪一处配得上与他相提并论。”
朝玄再次沉默了,他不知道说什么好,甚至一向握剑习惯了的手指都有些局促地蜷着,挽袖起的袖口上还沾着点方才熬糖色时溅上的渍。
他将几颗包着桑皮纸的蜜饯塞到黎盏手掌心。
“……先试试,可能有点甜。”
黎盏拆了桑皮纸,放到嘴里,然后吐了出来。
“不好吃,很苦、酸,还涩,以后不要做了。”
朝玄嗓音发哑:“不做了,我去给你买。”
“你买的也不好吃,我现在不喜欢吃这么甜的了。”
他取出朝曦洞里取到的几本剑谱,连同那本据说是段青玄与世间高手对弈的招式记载:“只有这几本,我也没看,你先学着,如果学完了,我再回去找一找,你往后修行所需的灵石,丹药,我都可以包揽。”
朝玄没有接。
他想了很久,好像唯独能想起来的挽留只剩一句有点滑稽的话。
“你说过,你会对我负责。”
黎盏从前恨段青玄承诺轻易,如今回旋镖轻飘飘地扎回了他身上。
说的人轻而易举,听的人痛彻心扉。
杀人不用思考,拒绝却要千回百转。
黎盏很缓慢地垂下眼睫:
“好吧,朝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