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皇位继承人也不要了吗?
更奇怪的是,黎盏也就算了,周玄替他梳头,从铜镜中看到自己模样。
整整十年过去,他的面容依旧如二十出头少年,未曾有半分更改。
与皇后倒是十分般配。
黎盏越发依赖他,除却要事以外,自下了朝,皇帝与那鲜少露面皇后几乎不会分离,便是连处理政务,都要一起作陪,再出众的美人想被臣子送到宫中,皇帝连视线都不会多留一眼。
这般日复一日,无有厌倦。
朝玄也成长为一个极清俊帅气的少年,他由太傅亲自教导,学习从前皇帝学习过的课程,书本,皇帝闲来得空,更是亲自指导其剑术,最初有人好奇这朝玄来历,可查来查去,竟发现早就被处理得一干二净。
朝玄在宫中待了十二年,在他及冠礼的第二日,皇帝一道诏令,道他其实是自己与皇后早年间所生,因种种原因不便详明身份,如今时日成熟,将真相公之于众,将其封为太子。
一时满朝震惊。
不过很快,这件事也就没人再提了。
谁也不想冒着被皇帝盯上的风险去查证究竟是真是假,毕竟大梁如今国泰民安,蒸蒸日上,皇帝勤恳爱民,连未来储君的问题也解决了,实在皆大欢喜,他们不过是些臣子,做好自己本职,为国为民有贡,足矣。
又五年,皇帝三十四岁,大概也有觉得自己这副丝毫未改的容颜实在引人注目,果断以雷霆手段除去一切存在的威胁,同时令太子监国,三年后,主动退位让权,居太上皇,将皇位交给了已能够独当一面的太子。
至此,终于能放下手中担子,与皇后再无顾忌生活在一起。
天下间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先皇帝与皇后在一个静寂的夜里离宫的,没有人知道是什么时辰,更没人知道他们怎么离开的,只第二日太监如以往一般准备服侍先皇帝时,才发现偌大寝殿早已空空如也,唯长明灯暖光氤氲,映照着满室皇帝为皇后搜寻来,最是喜爱的精妙器具摆件。
先皇帝只带走了一把剑,那把跟随他三十余年,名为不继的乌黑佩剑。
此后,各地均有传来见到先皇帝与皇后样貌之人,可无论皇帝派了多少能人前去,依旧寻不到踪影,未能见上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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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梁地处西洲,范围广大,山川湖泊无数,各地景致亦有区别。
由北至南,一处待个数月,遇上喜爱的,如江南水乡,便在那处租了个宅子住上半年,这么一路游览下来,赏遍各地风土人情,吃遍当地特产小吃,也见识过无数好景好花,偶尔结交一两好友,当是没有憾事了。
这样走走停停,不知不觉,又好像过去了百年之久。
朝玄不愧周玄教导,当了个留名史书的好皇帝,皇位更迭两三代,大梁繁荣昌盛,国富民丰,周玄放心了,继续带着黎盏往名山大川而去。
百余年,唯独在崔平鸿将逝之日,三人在京中一起约了喝酒赏花。他已是鬓发衰白的年迈之相,报仇以后,多年也未曾再娶。入夜回了百年前当时周玄送的大宅子里,当夜月圆,老树藤椅下,抱着多年前妻子所赠剑穗,就此含笑咽了气。
看着周玄这张百年毫无更改的熟悉脸蛋,黎盏终于问道:“你就不好奇,你为什么不会老?”
周玄摸摸鼻子:“是啊,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