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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第2页）

又是入夜。

醉江月的桂花酿不要钱似的被黎盏往嘴里灌，他酒量不算好，比不得段青玄，但是记忆里段青玄就是这么喝的，所以段青玄喝多少，他也一样喝多少。

夜空似穹庐，星斗疏淡，边缘被云海浸得朦胧。

顺着露出的一线月光前行，夜风吹得他直打哆嗦，不知不觉沿着山道，竟又走到了朝岚山下。他对常华剑宗没什么很深的印象，唯独这里，待了十四年，还算得上熟悉。

这里有段青玄落下的结界，黎盏一直不敢靠近，因为朝岚山认识他，也随着主人的心意喜恶。

大概他一踏进，整座山就会发出什么地动山摇的反应，惊得常华剑宗全体出动，再捉拿一次他这个作恶多端的叛徒。

只是酒喝多了，迷迷糊糊地，本来只打算在山下骂两句段青玄，不知怎的，竟一头撞进雾里，穿过了护山结界。

黎盏自己也没反应过来。

夜色太浓太重了，月色又太浅。

以往总会有无数灯盏的山径小道如今在杂草树木遮掩下漆黑一片，石板路曲曲折折。他什么也看不到，一路摸索到荒废许久的一间小院子，抱着怀里最后一壶酒，趴在那张小石桌上喝到了底。

酒壶噼里啪啦碎了一地，那点浅淡的桂花香也消融在了昏沉暮色中。

黎盏好似做了一个梦。

先是梦到百年前，黎盏就坐在这张石桌上，凑过去想亲段青玄被酒液湿润的唇，可一眨眼，又似身在邀月宴，雪亮的刃光划破黑暗，胸口被剑锋贯出，冰冷锋利。

他去擦掉血迹，被宽大而温热的手掌覆住，指腹细细抚过他胸前伤痕。

黎盏抬头，看到了一张英俊朗厉的少年脸庞，眼皮锋利地压沉着，目光却十足温柔。

“疼不疼？”朝玄疼惜他的伤痕，像是想教他忘却痛苦。

黎盏骤然惊醒。

崔平鸿的话语又在耳边响起：

“我真不明白，你究竟要怎样才好，你恨一个死人，那就恨一辈子，他对你好，也当做是利用戏弄，不就不会难过伤心了吗？”

“哪怕你真的舍不得他，这世界上有第二个和他一样爱你，一个活生生的人，哪里比不上一个分别百年，还成了一抔土的死人？”

“人总不能既要又要，黎盏，你总要放弃，或是忘记一个。”

夜晚很长，时间很多，如今将将不过三更。

除却一点隐却在云雾的月色，远望常华剑宗山峦，都已陷入黑暗。

闷热，潮湿，像是快要下雨了。

他又随着记忆，到了另一个熟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