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的置气,不过徒劳一场,反而多日未能靠近她。
思念早已难捱。
“好。”他颔首,叮嘱她,“午膳有你喜欢的鲜菌鱼羹,莫要贪睡。”
“我不困。就在西路的花园坐一会儿。”
崔令瞻点点头,遣人先一步去花园的亭子布置软褥暖炉,又吩咐芳璃仔细服侍。
芳璃憨厚笑笑,保证不让芙小姐有个闪失。崔令瞻陪程芙走了一段路,把缰绳递给附近的侍从,兀自回了银安殿。
程芙轻轻吁了口气,斜眼瞟了瞟芳璃,十分的乖觉,始终低眉敛目的,自从目池山归来,就甚少在她面前出声气儿,大约是怕她记恨告密一事。
担忧如此,实属多虑,不管从哪一方面讲,程芙都不能也不敢报复。首先打不过;再一个打狗还得看主人。撕破脸皮也没法儿向崔令瞻交代。
芳璃稍稍落后玉露半步,跟在程芙身后慢慢登上小厮拉来的骡车,乘车往四进院的方向走去。
程芙道:“在三进院停一下,我去生药馆坐坐。”
王爷一向纵容芙小姐,只要不出三进院,她想跟谁来往便跟谁来往,这些芳璃等人都清楚,自不会放在心上。芙小姐想去哪里,大家陪着便是。
“生药馆地方小,我们这一群过去乌泱泱的。”程芙说,“玉露和灵芝随我一道去就行了,剩下的你们先去花园里等我。”
芳璃心里不大想依,可芙小姐说的又没错,一群人挤进生药馆不像样,主要无缘无故的她也不好一直触芙小姐霉头,便应声领了命,默默将人送去生药馆。
谁让她命苦,跟了个黑心主子,这头为他卖着命呢,转头就被他出卖了,害她在芙小姐跟前直不起腰。
出卖她的原因也不难猜,他恼羞成怒找芙小姐问罪,芙小姐下不了台,又惊又怕,他立刻就怂了,心疼了,直接把属下卖掉,好一招甩锅。芳璃气得直咬牙,一怒之下只能悄悄怒一下。
支开芳璃,程芙心神稍定,轻提裙裾迈进了生药馆。
玉露和灵芝止不住窃喜,明眼人都能瞧出芙小姐更亲近她二人,提等指日可待。
程芙别无他法,这两个婢女再机灵也属于人的范畴,总比芳璃容易应付。
如非亲身经历,她都要怀疑芳璃是不是被出马大仙附过身,只盯着人的嘴巴就能分辨说的什么,还一个字不漏。
生药馆内果然伫立个修长的身影,是她预料的人。
后天便是除夕,他拎着节礼进王府,除了拜访付大娘不做他想,所幸叫她堵上了。
凌云眼底闪过微光,低声对生药馆的粗使婢女和守门婆子说了两句什么,才对程芙点个头,拔腿欲离开此间。
“凌大人。”程芙深吸了口气,热络道,“又要因姨母的事麻烦您了。”
“凌某只是奉命行事,芙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她脸上立即堆起笑,“原不该再叨扰大人的……”
“确实。”他是一句说话的机会也不想给,“要不你让让,我好借过。”
程芙笑意微微僵,细声道:“旁人不清楚我来历,大人却是清楚的。当初我每日过得惶惶不安,也不曾想还能得到王爷青眼,才格外想念姨母。”
“你跟我说这个,不觉得有点冒昧?”凌云上下端详她两眼。
程芙不受影响,兀自道:“可我现在今非昔比,颇得王爷器重,好多想法也开始转变了。王爷命您打听我姨母,本意是好的,叫我和亲人团聚,可我越想越觉得不合适。”
“你说话的时候能不能站得远些?”凌云拧着眉。
以二人的身份寒暄几句便也罢了,没完没了的就不怕传进毅王耳中。
“叫毅王知道了肯定只丢我自己的人,万不会连累大人。”程芙叹口气,又恐凌云不耐烦硬要走人,那她也拦不住,就加快了语速,“我那姨母早年败光了家产,去清安县同徐家人抢我就是为了填赌债,没成想偷鸡不成蚀把米,叫徐知县给打了。这样的人,要是知晓我跟王爷好,不知又要如何作威作福,生出乱子!”
她垂眸,用丝帕掖了掖眼角,“我好不容易过上安生日子,真的不想节外生枝,求大人见到我姨母时把这些话说给她听,她要是还有半分血缘亲情,应是没脸面来打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