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哪里是打他,分明是要奖励他。她咬紧了牙推开他,他便继续甜言蜜语,扭着她不放。
“芙娘,我的好芙娘,我知道你是正派人,但是咱们得先说好了,那种事绝对不能……不要背叛我……”他仍是不甘。
那是一个男人的底线。
没有谁顶着-绿-头-巾还能笑得出。
午后没有人过来打扰程芙休息的寝卧,无人知寝卧里的毅王几多柔情蜜意。
冲突之后,问题根本没有解决,毅王只是把幽怨和不甘藏在了最深处,汹涌澎湃,却为骨血里的天性束缚——一抹生来就为了宠爱她,讨她欢心的天性压制着。
迫使他不得不适可而止,慢慢筹谋,重新布下诱-捕她的陷阱,前提是不能惊吓到这个警惕的小猎物。
浑身心眼的毅王搂着他的美人儿轻轻摇晃,嗅着她的味道,赞美着她的青丝、眉眼、气息,他柔软的唇温存地安慰着她,额头、鼻尖、下巴,却不敢动其他地方分毫。
收起利爪和獠牙,假作温顺地把她的尖刺一点一点拨回原位,又一点一点捋顺她的逆鳞。
决口不提那些明明恨得牙痒痒的桩桩件件。
直到筋疲力尽的她抵不过困倦,在他的轻柔呵哄里睡了去,他撩眼,眸底一片阴鸷。
程芙阖目,细听男子放下帐幔,轻手轻脚地离开,直到感觉门扉重新掩上,适才慢腾腾睁开眼睫。
干躺着半个时辰也无人问津,料想小桃等人压根不知外男来过,此刻多半聚集耳房做针线。
小门小户的下人,不仅要负担主家的部分鞋袜还得负责自己的,非年非节的,没人舍得去成衣铺子,那种地方进去一趟刮一层油。
这层油水能买许多生活必需品的。
小桃时不时趴在耳房门口朝程芙寝卧的方向眺一眼,奶奶还在睡觉,丁点动静也没有,便返身继续纳鞋底。
殊不知寝卧内,程芙正在翻箱倒柜。
崔令瞻固然触犯了律法,登堂入室,非礼民女,可她要是敢跑去府衙敲鸣冤鼓,定会被官差乱棍捶出去的。
举凡非死非残,平民状告皇亲国戚即为大逆不道!
死了残了再去告,所能得到的也不过是权贵的一笔补偿款,给多少何时给都不是自己说了算。
这是个受过苦姑娘,对衙门官司略知一二,自不会再犯傻硬碰硬。
可一想到崔令瞻如入无人之境找到她,程芙就一阵阵后怕,心脏几乎要蹦出嗓子眼。
她不甘坐以待毙,从东面的柜子摸出一把茶刀。
大昭的官府严格管控金属利器,百姓想要购买菜刀、屠户购买屠刀均需经过府衙审批,而后登记造册,由此推断匕首刀剑的获得途径只会更繁琐了。
程芙一介女流,压根没有购买渠道。
所幸茶刀也是刀,用力的话也能把人攮破皮。可下一瞬,她就像是泄了气的孔明灯,委顿在地。
毅王要是能被小小一把茶刀攮死了,岂非滑天下之大稽。
焦灼之间,灵台一亮,她想起了凌云说的话——崔令瞻并没有表面那么光鲜,正与东宫斗法。
这里不是燕阳,毅王也怕授人以柄,哪怕是只蝼蚁,只要有名有姓,被他踩死了,不就等同给他的对手送去现成把柄!经过御史台加工一番,提升一个高度,想必也能让他沾一身腥!
若非他有所顾忌,以他心性怎甘心做小伏低,偷偷摸摸,怕是早已命人将她捉回府邸肆意欺-辱。
程芙眯了眯眼,拢紧茶刀的手指发青发白。
东宫,那不就是崔令瞻的亲叔父,叔父和侄儿斗法,不论地位还是辈分都占极大优势,倘若她顺利考进太医署,有名有姓,再凭医术给贵人们留个印象,就不信崔令瞻敢在皇城里兴风作浪?
即便是敢,死一个女医官也比死一个无名小卒来得有威慑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