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从死寂中来,细若蚊鸣,又如惊雷炸响。
玉霖手中的枯枝一滞,猛然转头,朝庙门望去。
守在的门口的船工一齐站了起来,扒在门缝边的船工惊得禁不住喊了出来:“是张指挥使!是张指挥使啊!”
说着,忙放了门闩,门开一扇,冷风猛灌,一个血人扑进门内。
玉霖怔怔地站在原地,那血人却挣扎着跪了起来。
神台前唯一的孤烛暖光无私地送向他,牵长他的影子,照亮他的血身,他缓缓伸出一只手,黏腻的血从指尖点点滴落,落在凝霜的草芽上,一下子就浸入了寒土里。
“过来……”
他出声即呕血,其样如在炼狱中受尽折磨的血鬼,吓得众人寒噤。
玉霖奔入院中,脚下一踉跄,猛地扑跪在张药面前,她想去撑住张药,然而,她还未触碰到他的身子,他就已然脱力,头颅就沉沉地砸向了玉霖的双膝。
“别出去……别出去,天亮了……也不要出去……”
玉霖用尽全身力气,将张药的身子缓缓翻过来,让他的头枕在自己的膝上,“你先别说话……张药我求你了你先别说话!”
她一面说,一面想要撕开他的衣衫,然而她的手有旧伤,根本无力撕开。船工们忙上前帮忙,衣衫揭去,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洞映入众人眼中。”
“香灰……”玉霖回头急道:“拿香灰来!”
“哦,是是……”
众人忙七手八脚地寻来几炉香灰,玉霖旋即捧起一抔,拼命按住还在那口血洞,然而血水却瞬间染满了她的手。她又再度捧起一大抔压上,却依旧徒劳。
血渗过她的手指,沾了她满袖。
老船工上前道:“姑娘,这样撑不了多久。得有药,必得有药才能救命啊!”
玉霖浑身颤抖,缓缓抬头朝门前看去……
“你想救我吗?”
张药的手盖住了她的手背,忽而狠握:“你不要想……”
他说着艰难地吞咽了一口,“王充回城,必然回报今夜之事……天子、赵汉元……很快就会知道,庆阳墙内有人,进了梁京城……不论今夜还是明日,城中各处……必被兵马司严戒……就算天明……当街不能杀人,你们也绝不能落入王充手里……落入王充手里就是落入赵汉元手里……不见天日……也没有生路……”
玉霖仍拼命捂住那处血口,逼自己收拢心中的恐惧将张药的话听入心中,随即急声解道:“所以我们还是只能入大理寺卿和吴总宪的门,对吧?”
“对……”
张药觉得自己的神识在一点点散开,“玉霖……想办法……在王充找到你们之前,把你们在此处的消息,传给大理寺……”
玉霖打断张药的话,“如果我告诉你,我没有办法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