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重重峡湾之中穿梭了几个小时,幽蓝的海域变得更加开阔,两岸陡峭的山脉依旧,近处靠岸边是鲜艳的红色木屋,隔海相望的巍峨山峦覆着千万年的皑皑白雪,盛夏里也未融化。
赶在天幕由粉金色逐渐转暗时,众人换上夹棉的连体防水服,登上游轮自带的两艘充气快艇,循着专业追鲸船长的指引,逐渐靠近鲸群栖息地。
小艇转向快速灵活,在涌起落下的海浪中一路疾驰,但每次加速和转弯带来的推背感都极强。
包括苏夏在内,几个带相机的人还好,有镜头要护着转移注意力。
林琅已经晕船晕得面如土色,转一个弯举一次手,对着船头的方向虚弱求救,“慢点慢点,快死了。”
“这就不行了。”
陈之恒嘲他,“是谁说座头鲸跳水拍水面甩藤壶效率太低,不如林琅哥哥三两下帮它削了?”
“您的好弟弟林琅。”
“我真的求求,”林琅抱拳,“脑子转不动不会说英语了,帮我跟船长说两句,再不缓缓哥们今天撂这了。”
这个区位还没见到鲸鱼的影子,只有十几米外的海面偶尔泵出一道水柱,苏夏端着长焦镜头到处瞄准,一开始看见鱼鳍和疑似鲸鱼呼吸就兴奋,几十张拍完也累了,瞄准揣着袖子萎靡不振的林琅掐了两张。
闪光灯砰砰闪,林琅抬头:“……”
对上许霁青看过来的目光,他身残志坚地从袖管里伸出两根指头,很给面子地比了个树杈。
说是极昼,但东升西落的规律依然应验。
太阳并不会在同一个方位高悬,只不过像是柔缓落地后即刻弹起的光球,在即将湮没的一瞬重新升起。
说来也巧,日光将落时的海面万籁俱寂,只有海鸥低飞拍打翅膀和浪花拍打在小艇外侧的细微波涛声,一切都安静得不像话,让他们觉得自己像是在拍少年派的奇幻漂流。
但只是十分钟后,当那片金色的光芒重新将粉紫色的天幕映亮,就在距离小艇约莫不到十米的海平面上,一头巨大的座头鲸突然凌空跃起,庞大如极地岛屿的的身躯在空中拱起又展开,侧身重重砸回洋面。
然后是第二头、第三头,随着小艇克制地绕圈靠近,那片震颤的海洋之中,甚至还冲出了一对像是来凑热闹的虎鲸妈妈和宝宝。
他们离得足够近,冰凉的大西洋海水灌了一头一身,海风刮得脸疼,呼吸间仿佛还停留着鲸呼出的、带着海洋体温的咸涩雾气。
但没有人能发得出惊叹以外的声音。
不断地有鲸鱼在眼前翻滚,漆黑的脊背被午夜太阳映得流光闪闪,连撞碎的海面也闪烁着耀眼的金色。
在广袤的自然面前,人类如此渺小。
小到苏夏无法抑制自己一颗剧烈跳动的心,任其随着海啸般的鲸跃屏息,与漫天盘旋的海鸟共鸣。
哪个方向有鲸群,苏夏就举着相机跟前座的何苗往那边猛转过去,激动的架势恨不得要起飞。
许霁青始终在她身侧,适时把被她扯松的安全带重新拽紧,掌心扣紧她大腿,好让她能坐得稳一些。
看够了鲸鱼回到游轮,苏夏久久不能平息,对游轮广播里船长说的夜宵香槟派对都没了兴趣,摆摆手说你们玩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