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琢磨着,韩相冲完澡出来,只穿着一条短裤,赤着上身。他一边用毛巾胡乱擦着头发,一边朝床边走来。
“听见没?”林颂朝隔壁努了努嘴,“吵起来了,动静不小。”
韩相凝神听了片刻,张连成似乎被彻底激怒了,声音也拔高了许多,带着一种被戳中痛处的羞愤:“我窝囊?我窝囊我天天起早贪黑在车间干活,我窝囊我工资一分不少全交给你!”
韩相心里门清发生了什么,但脸上露出茫然,对林颂说:“可能是为家里的琐事吧。”
“不像是,”林颂摇着头说道,“我听着是张连成在外头受了气,回来冲姜玉英发火。”
“有可能,”韩相煞有其事地分析道,“厂里车间那么大,人多口杂,也许跟谁拌了句嘴,或者活没干顺心,回来心情不好也是有的。”
“不过,”韩相顿了顿,仿佛只是随口一说,“张连成这个人吧,技术是没得说,老实肯干。但有时候……嗯,男人嘛,心眼有点小,容易钻牛角尖,一点小事能记好久。可能无意中得罪了谁,自己还没觉出来吧。”
“是吗?”林颂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
不过她懒得理会,他们爱怎么吵怎么吵。
林颂翻了个身,很快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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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兆彬正式接任六五厂厂长的任命下来了。
新官上任,虽然没有立刻大刀阔斧地改革,但人事调整是一定有的。
其中,关于刘兆彬看重技术、可能要提拔一批技术骨干的消息开始流传。
张连成作为车间里的技术尖子,自然听到了风声,而且传言里,车间副主任的位置,他有些希望。
张连成很开心,但想起姜玉英的嘱咐:“千万要小心韩相,他如今是刘厂长跟前的大红人,他要是跟刘厂长说你几句坏话,你这副主任就悬了。”
张来成心里七上八下。
他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于是这几日有意无意地跟相熟的工友诉苦。
“唉,老王,你说这人呐,心眼小起来真是没法说。我不就得了个‘模范丈夫’吗?那也是群众认可是不是?有人就看不惯了,觉得我抢了他风头似的。”
“小李,咱们车间这次提副主任,我这点技术你是知道的,厂里也认可。但我这心里就是不踏实啊,厂办有人和我不对付,而且他如今在领导面前说话有分量,我怕……”
张连成不敢说得太明白。
但这种半遮半掩的事,反而更容易传播和发酵。
很快大伙儿都在传韩相和张连成不对付,韩相要在刘厂长面前给张连成穿小鞋。
不过大伙儿这么说,倒不是站在张连成那边,而是觉得韩相升太快了,明眼人都知道,刘兆彬要提韩相为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