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说。”林颂坐直身体,做出认真倾听的姿态。
“往年咱们都是厂里自己搞搞联欢,表彰一下先进。今年有点不一样。”钱主席手指敲着桌面,“县里下了通知,要搞个‘向祖国献礼’的汇报会,让几个厂子选出优秀工人代表去县里讲话。这是政治任务,很重要。”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按理说这事该和马大姐商量,她是老工会了。但是,”钱主席显得有些为难,“最近有些工人同志反映,马大姐……太热心肠了。”
适当热心讨喜,过分热心讨嫌,无论哪个年代都适用。
“这次汇报不同以往,是要面对全县的,代表的是咱们六五厂的整体形象。”钱主席继续说,“人选要精挑细选,发言稿也要把握好分寸,既体现先进性,又不能太过。我觉得你心思细,做事有分寸,文笔也好,由你来主要负责比较合适。”
林颂沉吟片刻,语气诚恳地说:“钱主席,感谢您的信任。这次汇报会确实是展示咱们六五厂工人阶级风采的重要机会,不能出半点差错。”
她话锋一转:“不过这么重要的工作,我一个人怕考虑不周。马大姐是老工会了,对厂里职工的情况最熟悉,谁干活好,谁思想红,谁有代表性,她心里有本账。我觉得最好还是请马大姐和我一起负责,她来推荐人选,把握政治关,我来主要负责材料的组织和与县里的沟通协调。您看这样行吗?”
钱主席听了,满意地点点头。
他本来也有点担心直接绕过马大姐会让她有情绪,影响工会团结,林颂这个提议正好解决了他的顾虑:“好,就按你说的办,你们俩搭档,我最放心。”
从主席办公室出来,林颂没有直接回自己座位,而是走到马大姐桌前。
马大姐正捧着茶缸子,看似在喝水,眼神却瞟着这边。
林颂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能让周围人听见,语气亲昵又带着几分求助的意味:“马大姐,刚钱主席交代了个重要任务,国庆节县里要搞汇报会,让咱们厂出人去讲话。这事政治性强,责任大,钱主席点名让您和我一起负责呢。”
马大姐脸上有些意外,也有些惊喜:“是吗?”
林颂点点头:“钱主席说了,您对厂里职工最了解,谁去合适,谁讲得好,谁的政治觉悟高,都得您来把关。我这方面没经验,全靠您指点呢。”
马大姐立刻来了精神:“放心吧,这事包在我身上。厂里这些个人,谁几斤几两我心里门儿清,保证选出最靠谱的。”
“那太好了。”林颂顺势接话,“您看咱们初步想想,哪几类比较有代表性?我觉得劳模肯定得有,技术革新能手也不能少,还有学主席著作积极的……”
她巧妙地把话题引向了具体工作,和马大姐热火朝天地讨论起来。
最后,两人初步商定了四类代表人选:吃苦耐劳、贡献突出的劳动模范;在技术革新上做出成绩的技术能手;学主席著作的积极分子,代表思想先进性;再选一位在旧社会受过苦的老工人,忆苦思甜,更能体现新社会的优越性。
方案报给钱主席,很快就得到了批准。
接下来,林颂负责对接县里了解具体要求和撰写修改发言稿,马大姐则风风火火地去各车间科室物色、动员人选去了。
名单和初步事迹材料弄好后,林颂去县工会对接国庆汇报会的具体事宜。
到了县工会办公室,她礼貌地敲了敲门。
“请进。”
推门进去,一个男干事正翘着二郎腿看报纸,见是生面孔,只懒洋洋地抬了抬眼:“什么事啊?”
“同志您好,我是六五厂工会的,来对接国庆汇报会的事。”林颂微笑着递上介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