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横扫千军(二)
战事一直打到了第二年的严冬,武岳已是弓尽粮绝,兵残将寡,为了供应这一场战争,温续扬横征暴敛,盘剥治下百姓,早已失尽人心,今年入夏就接连在泊水流域各地发起了三次农民暴动,前有大军压境,后有流民起义,武岳已是日薄西山,败势难挽。如今,只要取下这最后一道关防建章,宁都便在眼前。
林间载雾,夜风幽寒,原昭璧登上残破的古城楼,望着前方笼罩在黑夜中的建章城。两年时间,她率领大军历经大小战役七十余次,无一败绩,举手投足间无不具备了一国主帅该有的襟怀海阔,志量山高。
凌焘踱步正到了此处,见到她问:“夜深湿寒,公主怎么还没睡?”
原昭璧回头,笑说:“正想着最快拿下建章的法子,睡不着便出来走走。凌帅呢?怎么还没就寝?”
凌焘捋着胡须和她一起望着建章城,道:“年纪大了,觉少,今夜怎么也睡不着,所以出来走走。”
年关将近,很快又是新春,这寒冷的天,正是无数人渴望回家团圆的时刻,原昭璧知道,凌焘定是又想起了失踪多年的女儿。
凌焘眼中流露憧憬,忽说:“每每见到公主,老夫总会想起小女,挽长弓,降烈马,性情飞扬,明烈如火……当年她,正和公主一般大。”
这是原昭璧第一次听凌焘主动说起女儿,和蔼的笑容中净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不尽慈爱,他从袖中掏出一块碧玉牌,那上面雕着一副小像,像上的女子姿容端庄,眉目如画,是个难得的美人儿,凌焘将它递给原昭璧,“这上面是我夫人生前的雕像,小女和夫人长得十分相似,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右眼眼角比她母亲多了一颗泪痣,只可惜我在外征战忙活了半辈子,从小就没怎么管过她,本想着有一日得空能亲手给她也雕一枚玉像,却一直没有机会,后来,就来不及了。”
原昭璧拿着玉牌细细观摩,也想起小时候她羡慕父王给母妃亲手做的玉簪好看,父王便答应她待及笄时亲手给她做一支当寿礼,可是他终还是没等到她长大,她隐去眼底泪光,赞道:“凌夫人花容月貌,小姐定也是极好的。”
“是啊。”凌焘怀念着点了点头。
披星快步跑上了城楼,见二人都在,大老远就呼喊着跑了过来,他气喘吁吁道:“姐姐,凌帅,武岳派人来求和了。”
“求和?”原昭璧反问,温续扬恨她入骨,刚带着大军赶到前线气势勃勃要来阻杀于她,怎么可能会求和?
“姐姐,不是温续扬,是武岳太子温承继!”披星呈上密函,“温续扬御驾亲征,命他在宁都监国,但温承继明白武岳大势已去,所以暗自请和,说只要我们放弃攻打宁都,给他十天时间,他有办法将建章和宁都亲手献上,到时愿率族众以后退守泊水以南,改帝王之称为国主,居角隅为治,永世依附北原!”
原昭璧冷笑,宁都和建章她势在必得,不过是早晚而已,需要他自己来献?温续扬可真是生了个好儿子,“来使是谁?”
“是个叫周琛的,乃东宫詹事府官员,他们一行人逃出建章的时候被守军发觉,遭到盘查和追杀,只有他和两个亲随逃了出来送信。”披星对这些人的办事能力也感到分外汗颜,打心底里感觉到这个温承继八成是个不折不扣的猪头。
三人赶回军营的时候,赵庆绪正好换防回来,听到周琛的名字,他一脸不耻,原来这个周琛,正是当初害得孙文渊家破人亡的周仪之子,赵太后倒台后,他见风使舵投靠了温承继,还被征入东宫,成了温承继的心腹。
几人一同入帐,披星为妨他使诈,便将人绑了,周琛跪在地上,将来意又说了一遍。
原昭璧冷笑,没有理他,赵庆绪接话:“我当初念温续扬还算是个好汉,本有意效忠,现在看来及早脱身是对的,生出这么个没血性的软骨头,他还不如早些亡國自刎!”说着他又踢了周琛一脚,“你老子是个孬种,没想你也是,真是一家子废物!废物!”
周琛被踹倒在地,辩驳道:“将军这是哪番的道理?我是孬种不错,我父亲当年平定关南叛乱有功,让恁多流民都吃上了饱饭,积劳成疾去世,备受朝廷嘉奖,你何故要辱他?”
赵庆绪听了这话更来了气性,张腿又踹了过去。周仪当年作恶多端,害得那么多人家破人亡,孙文渊得势后,第一件事就是找了江湖杀手取他性命,当时他在关南的作为早传到了朝中,赵太后为了掩盖自己手下的这桩丑闻便没有追查,对外称他是因病身亡,顾忌情面才给了追封,怎的这小子还甚为洋洋得意?
原昭璧听着他的话心内起疑,她又看了看手中的密函,暗自叫人去请了陈铭来。她放下密函,走来问:“你家太子要献城投降,就不怕被他老子发现要他命吗?”
周琛道:“常言道‘虎毒不食子’,太子这么做也是为了国家,皇上知道,顶多把他打一顿,不会为难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