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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宁国公主（第1页）

第二章宁国公主

宁国公主是前朝末帝之女，泰宁十八年出塞和亲。钦朝末年，流民四起，天下割据，钦朝只偏安上京一隅，倚岷江以北一隅苟延残喘为治，为了安抚连年南下入侵的雪塞王庭，末帝献出了自己仅剩的这个幺女。

当时中原早已大乱，各地藩镇割据，就在宁国公主和亲后的第十年，已经在显州称帝的建元帝赢得各地义军拥护，率兵攻克上京，一举歼灭了钦朝残余势力，改元建元，将千年皇域上京定为了北原的都城。

钦朝亡帼后，宁国公主失了依靠，再不为雪塞王庭所重，建元帝和墨飞峦均有心安抚蛮族，便都下旨尊封了宁国公主，这才让这个可怜的女子在异族他乡有了一条生路。

自泰宁十八年至今，宁国公主嫁来草原已经有三十多个年头，她的第一任夫君始罗王去世后，妻为子产，她遵循草原旧俗又嫁给了始罗王的儿子、新任君王可毕，可毕死后，其弟启宁继位，她再嫁启宁。从父到子，从兄到弟，她先后嫁给了三位雪塞王。

建元十二年，雪塞王庭南侵北境，启宁派图亥晃部落南下为前锋军，图亥晃受启宁猜忌已久，不甘族中男儿白白在前线为追云骑所鱼肉，早与王庭生了嫌隙之心，秦缄探得真机，亲自深入敌营劝降图亥晃，才有了图亥晃部落的归顺降服。图亥晃因记恨启宁多年苛待，率部归降前趁机打劫了王庭，启宁率众仓皇逃亡，只丢下了孤苦无依的宁国公主。秦缄亲自将宁国公主迎回，上表了建元帝，建元帝本想将她接回中原奉养，不料宁国公主却说自己这么多年来已经习惯了草原风光，便一直留在了图亥晃部落只身旅居。

如今，红妆少女变为风霜妇人，她无家可归，无国可依，更无子女为伴，在这草原风沙中伴着霜风雪雨度过了一年又一年。这个勇敢坚毅的女子恪尽职责，把自己美好瑰丽的年华献给了国家，献给了和平，却独独没有献给她自己。她亡掉的国只于史书予她寥寥几笔，昏庸无能的父皇也从未想起过这个女儿，就连她一心维护的臣民也早已无人记得她是谁。

原昭璧和秦缄走到后河的一片营帐时，宁国公主的贴身侍女阿洛说她正在河边散步，见是中原公主亲自前来，阿洛便热切领着二人前去寻。

阿洛不是中原人，却说得一口很流利的中原话，是宁国公主亲自教的。她说宁国公主人很好，待人温柔，性情良善，钦朝亡了以后在王庭中就备受雪塞王的女人们欺凌。她说宁国公主身边从中原带来的宫人死的死，逃的逃，最后只剩下了宁国公主一个人孤独地活到了今天。她说宁国公主曾经救过她一命，所以这么久以来只有她一个人忠心跟着宁国公主。

阿洛一路说了很多话，原昭璧也从阿洛口中知道了很多这个女人凄苦的一生。

等他们走到河边的时候，残阳如血染透了漫天的乌云，天水相接之际流淌来一水的烟霞，一水烟霞旁的青草上，正做着一个形单影只的女子。她穿着中原女子的衣裙，梳着中原女子的发髻，眼眸苍凉，容止孤冷，虽不再年轻，却芳华尤在，可以看出年轻时是个如何风华绝代的美人，可她就那么静静坐着，望着日落时分的无际残霞，整个人好似没有了生机一般。

见到他们，她的眼睛中才有了一点星光，浅浅的笑意从她木然的脸上溢开，她问：“你就是宣沐公主吧？”

她声音低柔，轻缓悦耳，让人听来很是舒心，原昭璧上前对她行了个礼，“昭璧见过宁国公主。”

宁国公主亲自前来扶她，她已经许久不曾见过家乡人，亡蝈倾国也再与她无关，现在她只是个流落异族的普通女子，见到从家乡来的这个少女，心中悄然就溢出了万千思绪。

原昭璧任她牵着自己的手说着话，感受着她掌心那股淡淡的温凉，低眉瞧见她腰间系着的那只绣着簇锦晚霞的香囊时，思绪一阵飘忽。

“宣沐公主，公主？”见她愣神，宁国公主又唤了两声。

“啊？怎么了？”原昭璧猛然惊觉，才想起宁国公主方问她如今中原风物，忙笑着应答。

两个人说着话一路回了营帐，秦缄一直默默地跟在身边。因为前段时间受了风寒，宁国公主本就不好的身子更不好了，说几句话就要一阵猛咳，秦缄闻讯曾派军中两名医官亲自前来问诊，都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看着宁国公主的身子一日接连一日地不济了下去。

翌日，图亥晃率众归来，原昭璧亲自将建元帝赐下的厚礼赠上，图亥晃大乐，下令举部狂欢，好好为原昭璧和秦缄一行接风，所有人围着篝火喝酒聊天正尽兴时，阿洛忽然跑来大喊宁国公主咳血晕倒在了帐中，原昭璧和秦缄等人立马赶了过去。

秦缄派来侍疾的医官诊完脉就候在了帐外，见到一行人赶来，暗暗冲原昭璧和秦缄摇了摇头，二人早就看出宁国公主的身子不好，如今才知竟是很难熬过北境过夏后就接连而至的霜雪寒天了。

宁国公主面无血色躺在皮毛软塌上，见到原昭璧气色才稍稍好了些，秦缄和图亥晃带着众人退了出去，留原昭璧陪她好好说说话。

她喘着粗气，又是一阵猛咳，望着原昭璧的眼睛湿润泛红，又纠结着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