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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再见原梓尘（第2页）

原昭璧点点头，微凉的手指摸向他白绢缚住的双眼，“哥哥，你的眼睛怎么了？好好地怎么会失了明？”

原梓尘变得沉默，干净的眉宇深深皱起，他突然就松开了原昭璧，将她从怀里推开，“不，昭璧，你不该在这里，你快回去，离我远远地。”

他站起身步步后退着，被竹根绊到摔落在地，原昭璧急着要来扶他，他坐在地上激动闪躲，似自己得了什么疾病般避免着她的触碰，他想起父皇厌恶的眼神，想起大哥脸上的痛惜，更加不想让原昭璧见到他，她怕他讨厌他，怕她像其他人那样觉得他荒谬，怕她不能接受自己最喜欢的哥哥竟爱上了一个男子……

他雪白的狐毛披风沾染了一身泥尘，原昭璧难过地望着他受惊的模样，张臂将他紧紧抱在了怀里，“哥哥，不管发生什么，你都是昭璧的哥哥啊，你理智点，你是我哥哥啊！”

原梓尘拼命摇头，他痛苦地捂住了脑袋，血气上涌致使他头疼欲裂，一时激动就猛咳出一口血来，他头一沉就昏了过去。

原昭璧摇晃着他大叫，忙唤了竹林外守候的符飞胜和路奇，将他背去了房中。

为了照顾原梓尘，凤王府的医官沈佑就住在不远处，已经被李安第一时间召唤了来。沈佑是一方医学圣手，当初被建元帝特旨诏入宫中侍奉原梓尘，后来一同跟随来了凤州，这些年过去，为了原梓尘的病，他殚精竭虑，苦心钻研医书，早已尽施所学，可是原梓尘的病还是日复一日，不见好转。进门后他一脸凝重，照常为原梓尘问诊施药，待他状况稳定后，他拎起药箱走到外间，不等原昭璧问，就屈膝跪了下来，“公主恕罪，老朽侍奉王爷多年，如今对于他的病情，实在是无法了。”

原昭璧腾地就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拧眉问：“什么意思？”

沈佑叹了口气，“王爷偕生有疾，体弱多病，多年来用药将养，虽不至于平复如常人，延年续岁终是无碍的。偏这两年，王爷不知何故开始变得意志消沉，竟有心腹之忧，终日药石无进，膳饮无心，日复一日成了今日这般光景，长此以往恐是钟鸣漏尽之光景！”

原昭璧陡然抬头，隔着雪纱披风望向榻上的昏迷人影，她气息不匀地扶着符飞胜的手落座，泪水又落了下来。

正在她绝望之际，府兵来报门外有一位自称是“神医百里慕卿”的男子请求觐见。

她眼中燃起希望，符飞胜已经大喊着“快请”，跑去府门外将百里慕卿迎入了府中。

不一会儿，百里慕卿快步入门，他不多言走进内间就给原梓尘切脉诊断，他琥珀色眼眸稍稍翕动，一贯清朗舒坦的眉宇渐渐凝起，原昭璧从未见他问诊时露出过这样严肃的表情，心内刚放下的忧虑又重新涌了上来，她欲问病情，百里慕卿向她抬手示意，原昭璧点点头，带着所有人去了外间。他紧接着解开了原梓尘缚眼的白绢，露出一张惨白秀致的容颜，从广袖中将针套取出铺展开，他双手如飞连取数只，飞快将原梓尘眼周的相关穴位插上了明晃晃的银针。

烟云笼幕，夜深人静，原昭璧在外间一等三个时辰，此时已是深夜漏残，这三个时辰百里慕卿不曾停歇地坐在原梓尘身边为他施行针灸，她透过屏风可以看到原梓尘惨白的面庞和百里慕卿额间的汗液。

符飞胜和李安等人已经撑不住或坐或站睡了过去，只有路奇在一脸担忧地陪她等着，原梓尘与太子一母同胞，兄弟情深，没有人比他更明白主子对五殿下的忧心。

原梓尘深度昏沉着，他眼周插满银针，形容痛苦，身体紧绷，混沌的意识重重跌到了紧埋在心底的一片苦海里。

他看到黄云凝暮中俊美过人的少年抱着九霄环佩琴缓缓向他走来，看到那少年坐在风摇翠竹中抚着琴对他柔眉浅笑，看到落花漫洒，雨霁初晴，飘然的飞英落了他与他一身。

“松寒！”他隐忍地低唤出声，额头被汗水打湿，紧握的手背青筋暴起，接连就看到雪地里，无情的戒板重重挥落，一下又一下打在松寒单薄的身上，他拼命嘶吼着求父皇放过他，嘴里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最后眼睁睁看着他在他面前闭了眼睛，然后整个人都陷入无穷无尽的黑暗里，他感觉自己的身子一直在往下掉，口中不停地在唤着松寒的名字，却没有人回应他。

银壶更漏滴滴答答，又过了半个时辰，百里慕卿收起银针，捏了捏额角，沉重地从内间带上门走出。

原昭璧和惊醒的符飞胜等人快步迎了上来，看到他的脸色，原昭璧带着祈祷小心地问：“怎么样？”

百里慕卿长长吁出一口气，“他幼时多病，身子比起旁人终是内里亏欠，偏如今忧伤成疾，心病难医，更使沉痼自若，二竖为虐，四季交替之时难免受天行时气所扰，更掏空了底子，我与他施针理疗，不出半月便可将眼疾治愈，但这心病……”他拍拍原昭璧的肩膀，还是应下一句：“我定尽力而为！”

原昭璧知道他已经尽力，心病还须心药医，若原梓尘自己不振作，纵使百里慕卿有活死人肉白骨之能，对着一个一心求死的人又能起什么作用呢？她走到书桌前拿来纸笔，让百里慕卿写下药方命人去配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