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重回故地见故人
当初在狱中,孙文渊被下入水牢,身染阴毒之症,出狱后又没有及时得到诊治,后来四处行商殚精竭虑,更是耗空了最后的精元,等他发觉的时候,自己已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了,他连一个女人最基本的幸福都给不了符惜惜。
他对母亲说,备一份丰厚的嫁妆,找个好人家把符惜惜打发了吧。
像当年孙家破败,双腿残废的那段时日,孙文渊又没日没夜把自己关在了房里,身边再没有了符惜惜陪伴,他让家丁把她挡在了门外,假装自己没有听到她的哭喊,没有知道她的出现。
符惜惜最终屈服了。
她出嫁的那天,孙文渊躲在角落里远远望着她穿着火红的嫁衣顶着盖头上轿,一切的一切都是他梦中将她明媒正娶入门的情景,待人马远走,锣鼓声消,他摆摆手,让人推他回家,送嫁的队伍中有人却呼喊着跑了回来,说新娘吞金自尽了。
他赶到的时候,符惜惜靠在轿子中已经没了气息。
她还是那样美,像睡着了一般,他望着她,狂吐出一口血来。
符惜惜走了,把他的命也一并带走了。
雷声起,晓风残,夜雨淅沥而至,听完事情经过的原昭璧和江承佐都陷入沉默,静谧的帐内只有外面的雨声传来。
良久,江承佐沉重起身,他拍拍符飞胜的肩膀,“孩子,贫富同在,苦乐同受,你姐姐是义女!”
符飞胜点头落下泪来,“我母亲生完安岳以后,没多久就去世了,我便带他回了乡下,姐姐出事以后,他派人来接了我们姐弟回栎阳,我对他的印象一直不是很好,知道姐姐的死因以后,更是不肯原谅他,赌气抱着安岳离开了孙家,几番辗转跑到了安德。这几年,我知道他一直在派人四处寻找我们姐弟,所以便一直躲着他。”
长大以后,她明白了很多事,渐渐理解了孙文渊的苦心,也愈发不能走出失去姐姐的沉痛。她不知道现在自己对孙文渊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她想憎恨他一时过错害了姐姐性命,可姐姐死去,受伤最深、难过最多的永远是孙文渊,没有人比他更不愿意看到那样的后果。她想可怜他一生凄苦,可如果不是他强逼姐姐做妾,姐姐就不会有后来的遭遇,现在可能已经嫁给了喜欢的男子相夫教子,过幸福的生活,也不会年纪轻轻就丢了命,她所有的苦难都是因他而起。
算来算去,她竟不知道这一切该怨谁,该恨谁,只能日复一日地躲着孙家的人,永远不去面对那个她不知道如何面对的人。现在,大军有难,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躲下去了,该面对的人终究还是要面对的。
她擦擦眼泪,对原昭璧道:“公主,请容我回一趟栎阳,十天之内,我保证将二十万担粮草尽数带回!”
原昭璧正要开口,帐帘这时被人打起,陈铭一身雨湿进帐,“我和你一起去!”
雨洗娟娟静,风吹细细香,被一场大雨洗涤过的栎阳城风光明净,物华革新。
符飞胜和陈铭背着行囊停在了一处屋宇轩阔的府门前,昔日门庭若市的栎阳首富孙家,自那个女子去后,终日深门闭户,再不与外人来往,整个富丽宽大的宅子都冷清了下来,好似没有人烟一般。
符飞胜望着那两扇高高的门,她唤了一声“陈铭”,一直陪她站着的陈铭偏头,问:“怎么了?”
符飞胜失落地笑了笑,“我以前一直觉得,这个世道,生做一个女子,很苦。尤其是生得像我姐姐这样柔弱的性子,便只能一辈子以夫为天,注定了要困在这样深深的庭院里,一生仰人鼻息,不能自在过活。从小,我就向往蓝天草野,向往无拘自由,向往能像男儿一样征战沙场,建功立业,将自己的命运握在自己掌中,可是长大以后我才明白,姐姐外柔内刚,困住她的从来都不是这一方宅院,是她的心。”
陈铭点点头,浅笑中有着难得的平静与柔和,“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
“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符飞胜的眼睛迷蒙起来,她注视了他良久,忽道:“陈铭,谢谢你。”
“谢我什么?”陈铭挑眉一脸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