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日子没见妹妹了。”惠王也笑,看也不看地上欲死的许君博,“妹妹今日怎会来了这杂肆之处。”
原昭璧笑:“我麾下陈将军与十哥府上孙典军起了冲突,听说他快把人打死了,我过来瞧瞧,十哥怎也过来了?”
这番直白把云展吓了个半死,严重怀疑她要弃车保帅。
那番惠王却摆摆手,“你麾下大将当街把为兄亲事府的典军捶成了猪头,为兄再不过来恐怕明日早朝这脸没处放啊!”
“小小冲突,何足挂齿,陈将军与孙典军皆是武人,赌桌上一言不合起了冲突也在情理之中,打一架气也就消了,你我兄妹做个和事老也便是了。”原昭璧慢打太极,言笑晏晏,“十哥你舍不得孙典军,我又爱惜麾下劲将,这动了谁的皮毛,对你我兄妹都不划算。”
“所以哥哥我今天就自认个哑巴亏呗!”惠王双手抄袖一脸和气,表示万分理解,“若真要计较,知道的我是为自己的人找妹妹你讨公道,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变着法儿的借你的手处置老二的人呢!这也忒让妹妹你为难!”他说着用肩膀一碰原昭璧,便是这戏谑中又带着三分孟浪的举动在他做来也不失骨血中自带的天潢贵胄气息。
这大白话说完,云展可是知道人为啥是兄妹俩了。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呐!
“多谢十哥理解。”原昭璧满意地拱手一拜,心里吐了口气。
她这些企图夺嫡的堂兄弟个个危险,成王水深,安王巧辨,翊王道貌岸然,颍王更是狡诈多端,但要说最危险的,原昭璧一直觉得当属惠王。她这个十哥与她年纪最为相近,儿时经常玩在一起,在原昭璧的印象里,他永远都能沐浴着最美的风花雪月做着最勾心斗角的事。
还记得她初回上京那年冬月末正逢惠王生辰,德妃邀了她至洗华宫为其庆生,当时她这位十哥才六岁,宴至**居然当着众人的面跳上宝座,直白宣誓:“本皇子长大了要当皇帝!”
原昭璧的脸当时都要绿了,得亏皇子们都在上晚课,全殿就她一个“外人”,她当时只想找个机会告退,谁知惠王不放过她,死孩子居然腆着脸大声问:“妹妹,你觉得我能当皇帝不?妹妹你说啊!”
“我觉得你想死!”——原昭璧险些破口骂他,这时建元帝正散了晚朝进殿来,问:“你让你妹妹说什么?”。
“儿臣问妹妹要不要随我一同去放天灯。”他居然可以面不改色回话。
建元帝宠溺地揉揉他的脑袋,“就你调皮,看好你妹妹别摔了。”
等原昭璧反应过来,她已经站在城门上了,她望望数盏飞出的朦胧天灯,身旁惠王正装作大人模样摸摸她的头,“乖,等哥哥我将来做了皇帝,封你做长公主。”
原昭璧敷衍地笑笑,谁当了皇帝我都是长公主,我可稀罕你!
当天灯没放完,他就起了一身疹子,把原昭璧闹得,还以为他出花了,这公主没当几天,就要给封禁了,万一过给她小命还不知道能不能保住。经太医一诊治,结果他是花粉过敏,笑话,这寒冬腊月的除了宫中暖房哪里有花?况且阖宫都知道十皇子花粉过敏,德妃娘娘的洗华宫从不栽花的,花粉都没有。
等原昭璧睡醒一觉,这事不知怎地就扯到了韩昭仪头上,宗政皇后把韩昭仪宣到凤藻宫好一顿骂,最后罚了半年俸不说,还因为“无心之失妨害皇子”的罪名被禁足了整整三月,原昭璧要是没记错,那天是某个人自己嚷嚷着“韩娘娘好香”蹭到人家怀里去的,咋自己还成受害者了。
她让嬷嬷装了点心亲自去洗华宫看他,“受害者”正躺在貌美的宫女怀中吃香喝辣,殿下伶人鼓声奏乐,一派祥和享乐,她进殿时惠王正毫不避讳地跟德妃说着:“叫那韩氏族敢在背后讥讽母妃,凭她的出身还妄想进呈妃位,还妄想鼓动四哥压我一头,简直做梦!”
见到她,德妃尴尬一笑,惠王一撩头发来一句:“妹妹,你说是不是啊!”
原昭璧简直后悔来了。
有时候她就在想:皇伯父那样一个人物,怎就生出惠王这样一个两面三刀的危险货色?
偏生这货素日里待她还算不错,兄妹俩就这么亲不得远不得地处下来了。
这些年来诸皇子内斗,旁人的野心勃勃深埋若井泉,她一直以为惠王的性情会有所收敛,没想归国后发现他在她面前却一贯如当初直白得毫不掩饰,这让原昭璧不知是该感到高兴,还是该感到可怕。左右跟这类危险的人物相处,道貌岸然和利舌巧辨都无甚用武之处,坦白些反还有的商量。
惠王和原昭璧寒暄着,随意吩咐一声命近卫将许君博拖走了,许君博虽有怨气在心,但看原昭璧在前,惠王明显不欲护短,只得愤愤地瞪了一眼陈铭,任由人拖着去了。
陈铭冷冷一笑,随意地活动着手腕,眼底狠厉未去。
原昭璧疑惑地瞅了眼他的神情,心有所思,那厢惠王正言今日府上伎乐新曲正成,邀原昭璧乘辇回府同赏。
原昭璧笑笑没拒绝,兄妹俩笑乐着同乘王辇一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