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米小说网

第十五章 一生长明（第1页）

第十五章一生长明

“从侯府跑来这里观灯？”原昭璧质疑地问，擎北侯府和公主府在上京城宏盛大街西侧朱雀坊，这里却是城东的中庆坊，她脑子进水了才相信他会跑几十里路到这里来观灯！

“刚陪素素去清澜江泛舟，回来的时候正遇见你的车驾停在街口，温泰说你只身一人来了这里，所以我过来瞧瞧。”秦缄说着上前一步用自己的武士灯碰了碰她的仕女灯，将两只灯并放在一起，冲她挑挑眉，“怎么样？配不配？”

原昭璧一愣，嗔了句“无聊”就走。

“诶，我说的是灯笼，你走什么？”秦缄好笑地追了上去。

原昭璧快步到了街口，才发现人烟寥落空****，候在此处等她的温泰等人竟都不见了，她拧着眉头转身，秦缄正慢悠悠走了过来，见到眼前的景象，擎北侯不禁在心里为自家妹妹的聪慧感到得意忘形，他假意皱眉一脸无辜道：“都走了？怎的连个车马也不曾留？”伸出食指挠挠鼻梁，偷眼去看原昭璧，叹口气无奈说：“既然这样，我们一起走回去吧！”

原昭璧简直想把手中的灯笼砸他脑袋上，这大寒夜的，等他们从城东走回城西，估计天都亮了，但她忍住了，她向来是好脾气识时务的人，为了维持住自己的骄傲，某些难缠她又打不过的妖魔鬼怪权当不存在了。

可是擎北侯爷是不会允许有人无视他的存在的，在原昭璧消气调息的当儿，手中的仕女灯已经被顺到了对方的手中，云影变幻取而代之成了他的武士灯，一切不过是一瞬间，原昭璧低头看看手中的灯，又看看秦缄得意的笑脸，暗骂一声“小人得志”，跺脚就走。

秦缄被她的反应激笑，摇摇头跟了上去。

冷彻的寒风流**长街，原昭璧带好狐毛兜帽，挑着灯笼快步往前走，很快灯市零落人烟散去，只剩了她和秦缄两道修长的身影在身后拉得老长，她收拢着身上的狐裘吸了吸冻红的鼻尖，暗暗甩了身旁气定神闲那人一记眼刀，幸好她今日穿得厚实，不然非冻成冰块不可，望望前面长长的街道，她在心里叫苦，渐渐觉得又冷又饿，实在不想走了，她没好气地晃着手中的灯，只想一把扔地上，不经意瞥见那灯上题写的几行字。

“人言人有愿，愿至天必成。愿作远方兽，步步比肩行。愿作深山木，枝枝连理生。”

明月光作地上霜，在她的侧脸度下一层柔白的光华，她垂着眼睛脚步慢了下来，秦缄疑惑看她，见她正凝视着灯上字迹，清和的双目渐渐**开一抹温柔。原昭璧在心底叹息，她望向身旁那双除她无二的眼睛，语气果决道：“秦缄，对不起，我对你只是……”

“你看，今晚的月亮好圆！”秦缄及时截断她的话，他笑意如旧，指了指天边的一轮玉盘，缓缓吟道：“辛苦最怜天上月，一夕如环，夕夕都成玦。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原昭璧稍愣，语言无措失神望向了他。

秦缄洒然挑灯慢行走去，“愿为亘古明月，照尔一生长明。环珏圆缺只为一人复始，也是一种圆满，不是吗？”

他最后一句话声音极轻，似在自说自话，却极清晰地随着寒风被吹到了原照壁的耳边，她举目望着那轮月亮，一路无话。

安王一案太子受命追查了一个十五，果然牵连出不止于宣沐郡一处的污腐。安王背靠外祖韩家，又取了汝阳王氏的大小姐为正妃，再加上多年来在朝野盘根错节的势力，手上自然有不少案子，以往是建元帝没有动心查，现在一旦查了，可谓是一件带出一件，盘地兼并、卖官鬻爵、贪赃枉法……桩桩件件，什么都有，当然这些事很多不是他亲手所为，但党争之祸之所以流弊千古，不就是因为朋党结连四处为害，管都管不住吗？凡是入了他阵营的人，账自然也就都算在了他的身上。

赶在正月十六朝会新启前，太子将安王的罪状写成折子，同永宁郡王一起递呈给了建元帝。

正月十六新年的第一场朝会，举朝文武大臣火速进殿，第一件事就是请建元帝为安王无故被押入大理寺天牢一事给朝野一个说法。一国亲王连同生母在除夕当夜无缘无故被下了大理寺监牢，整个十五都未见建元帝做出解释，也没有传召朝中官员审理，大理寺卿闻讯，在休沐期间亲自前往大理寺询问状况，在自己的府衙门口竟然被永宁郡王赶了回去，事情全程是东宫一力主持，永宁郡王协助，傅诤带领大内禁军奉命捉拿牵扯进安王阵营的犯事人员……这样毫不符合司法程序的办案流程，真是古往今来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虽然很多人暗地里多少都听到了风言风语，但总归是没听到个正经说法就不算数。

安王一派的官员似乎算准了建元帝投鼠忌器，这般秘密查案不顾司法就是打定了主意要保下这个儿子，在朝堂上的争辩中尤显理直气壮，他们不敢直指建元帝处事不公，却能攻讦弹劾太子和永宁郡王罔顾国法。

直到建元帝信手将那长长一封审讯奏章扔下大殿，所有人才闭了嘴。秦文培上前将奏章捡起，打开一一来看，群臣望着这位一代贤相的脸色渐渐沉了下去，才意识到传言非虚。虽然奏章中没有奏写安王贪污宣沐郡公主贡赋一事，但秦中培早就从太子妃口中得知，其他人多少也从自己的渠道里知道了建元帝下旨囚禁盘查安王的起因，贪污府败事小，因此开罪江北王府旧臣、动摇平策军军心是大，传扬出去让皇室被天下人耻笑亦是事大，安王一派才意识到建元帝是投鼠忌器，只是这个器不是安王，是宣沐公主和皇室颜面，这番彻查就是要寻个由头惩治安王，让宗室信服，让公主讨回公道。

建元帝不想再听他们争辩，让永宁郡王将安王所犯罪状一一在大殿上进行禀报，群臣的心愈益重了起来，深涉皇子之争者被隔山敲震，忠心为国者痛心疾首，安王一派更是惶惶不可终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