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奴僕急切道:“郎主还是休憩为好,葛公所言不无道理,您这才好转多久,万万不可再劳累————”
刘穆之正要辩驳一二,却听梭梭的脚步声传来,当即止住了嘴,將话又憋了回去。
“万不可什么?”
两名婢女跟隨在江氏身旁,小心翼翼的將食盒置在案上,將粥汤端出。
刘穆之沉默不言,奴僕不敢当面胡言,遂向江氏解释了一二,便以劳务为由,快步离去。
“豫章公都要回来了,你还拼命作甚?”江氏斥了一声,令僕婢搬来椅子,吹了吹药汤,亲手执勺,餵道。
“烫便乘凉再喝,不急。”
“你患了风寒,这药汤一凉,药性便会散去不少,自是要趁热喝。”
刘穆之执拗不过,想要亲手接过瓷碗,却又被江氏拍了下手背所挡开。
“延叔(刘式之)过几日便回来,虑之这些日在袁公旁做事,勤勉的多,扬州平稳,何需你一病人操劳?”
刘虑之得知父亲病倒后,本是想侍奉在旁,却被二人拒了,忠孝两难全,国事为重。
现今日日早出晚归,竭尽所能在宫中理政,饶是张邵,也免不了几番讚誉。
当然,这都是看在刘穆之的面上,要让其与江夷、王球等相比,却还差了不少。
司马德文隨军北上后,王球等属僚留任大司马府,全权接管事务,忙的也是不可开交。
建康文武、士民身上的那股愜意隨风飘散而去,转而代之的则是些许压抑,沉重。
如范泰这般,眼见著充盈的府库、粮仓日渐空虚,心情能好受那才怪了,不过他到底是曾做过谢安的参军,处事调度,自然而然的有其那股急而稳的风度。
有时安定人心,就是如此简单,一人便足矣。
袁湛德高望重不假,却还是不及刘穆之,早前准备国公九锡之礼时,甚至还自请与范泰一同自请北上。
要不是刘义隆谨遵兄长“遗命”,以情理劝阻,这才止住了其想要到洛阳去拜謁帝陵的念头。
若不如此,此时刘穆之抱病在家,依然得不到休憩的机会,朝野上下,再难寻袁、范二人这般老成肱骨,至於徐羡之,虽也可堪用,但局情还未严峻到非他不可的地步,遂也无必要再行徵辟。
可用之士多,缺少的是位能调度有当的幕首。
待到瓷碗见底,奴僕快步回来,说道:“郎主,主母,府外有人求见。”
江氏未加思索,直问道:“是何人?”
“仆也不认得,他自詡是————长安来的。”
刘穆之听后,略显诧异。
“请他入府。”
江氏本想挥退,但她知晓多半是关乎大事,遂令奴僕以礼相待。
半晌过后。
当刘穆之夫妇甫一见其面貌,顿然领悟先前奴僕面上的为难之色。
丝毫不似文人,更同如樵夫,肤色黝黑,属於是涌入人群之中,根本无法辨认的那一类。
“刘公,仆代世子前来,是为送信。”
男人递上信封后,作了一揖,无视二人的挽留,直往府外走去。
奴僕想要上前拦截,却又被刘穆之摆手挥退。
他拆开了包裹著严严实实的信封,將其中帛纸取出。
江氏有意无意的瞄去,刘穆之也未遮掩,只是轻声说道:“世子既不愿遣信差相送,应当是密事,你不看是少一桩心事,看了,若与旁人多言,恐酿成大错。”
听此,江氏瞥过首,不愿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