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广的理实广场上,那面又大又长、像一堵墙似的光荣榜格外显眼,榜前已经围了很多人,有的在逐个搜寻名字,有的在讨论月考难度,抑或是排名特别靠前的几个名字。
比如陈钧,比如方以然,比如最左边那大部分重点班的人,李一禾没有往那边看,因为她的名字在最后面。
在和她遥遥相对的左侧,陈钧站在人群里,被簇拥着恭喜他这次又是断层第一。
他其实很少来这个地方看榜,因为根本毫无悬念也没有类似于惊喜激励之类的情绪,只不过和朋友恰好路过,对方口口声声说这次考砸了,一定要来看看是谁把他挤了下去。
陈钧视线扫过那个榜单——
第一名:陈钧
第二名:曾琳
第三名:方以然
第四名:王疆
………
四周全是人,七嘴八舌熙熙攘攘,可他的眼角余光还是在人群缝隙中迅速捕捉到一个低头弯腰,弓着身体认认真真地在大榜角落那里找名字的身影。
他甚至都不用扭头过去确认。
前后桌几年,一抬眼就能看到的身形姿态,他好像已经比任何人都要熟悉。
身后不知道是谁,突然小声地说:“你看那边,那是十九班的人吧?”
“还真是,他们来干嘛,别告诉我也是来看榜的,十九班的也能上榜?”
“你还不知道?这次的榜是年级前六百,听说十九班也有一两个吧,运气好考进前六百了……”
“那运气可真够好的,就是可惜没用在关键时候,要不怎么被发配到放牛班了呢……”
陈钧正要转身离开,最开始提到十九班的那个人话锋一转:“那个,那个弯着腰扎马尾的女生,叫李一禾,上次就是她伙同他们十九班的另一个混混,一起打了陈钧。”
“就她啊……”
“对,当时我就在旁边,目击现场……”
“哎你小点声,陈钧还在呢……”
要走的陈钧停下了脚步,刚想开口说那是误会跟他们口中的李一禾没关系,当事人就过来了,正巧听到那些人嘲讽:“……真是,放牛班的也好意思来看,整个班就那少的可怜的几个人上榜,还都在榜尾,也不嫌寒碜……”
他心头一跳,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放牛班的怎么你了?”李一禾突然开口反驳道,声音不大但足够刚才那些人都听见,她环顾围周,眼神带着敌意和怒气,对着包括陈钧在内的、重点班那些人:“……我们一没偷二没抢,凭自己的本事和你们在一个榜上,校领导和老师都没说什么,还轮不着你们在这儿狗眼看人低。”
陈钧心下一沉——她说的“你们”,自然也包括他。她已经自动把他打成那些人的同类,认为他看不起她和其他十九班同学,认为他狗眼看人低,选择和他站在了对立面。
他讨厌她,现在也终于被她厌恶了。
陈钧不着痕迹地轻咬后槽牙,以此来遏制心底深处那股越来越强烈的烦躁和莫名其妙的慌乱。
他不明白,这不就是他想要的结果吗。跟李一禾成为彻底的陌生人或者仇人,不就是他想要看到的吗?所以现在,他应该高兴的,至少是舒心的,可是为什么没有?
陈钧张张嘴,想说什么,但李一禾已经和他擦肩而过了,看都没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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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一禾脸色难看的回到座位上。
旁边正在那儿纠结到底该用哪个公式解题的苏滕看见了,又贱兮兮地凑过来,“怎么了,去的时候还高高兴兴的,怎么回来就拉着个脸了?”
旁边的班长叹口气:“别提了,跟重点班的人碰上了,他们一直嘲笑我们,当我们聋了听不见啊?李一禾最后实在受不了了,就呛了他们几句。”
“干得好。”苏滕看热闹不嫌事大还竖起了大拇指,“那帮人就那样,整天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的,也不知道能看得起谁。一个个眼睛恨不得长到天上去,就好像他学习好就不是一个脑袋两条腿,两个眼睛一张嘴了似的。”
吐槽完,还不忘鼓励一下李一禾:“别生气了,你学习这么好,我相信你早晚有一天可以考进重点班,超过他们所有人。”
李一禾的火气其实早就消了一大半,苏滕这话说出来更是所剩无几了,她脸色好看一些:“我谢谢你,但我这个人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我可没那么厉害。”
她其实也知道不是所有重点班的人都这样。她就是讨厌有些人,为了彰显自己的优越感,随随便便两句话就否定了别人的努力,还高高在上地点评、批判,把别人说的一文不值。
苏滕勾下唇角,“嗯,我看你也不生气了,不如给我讲讲这道题吧,我实在不知道用哪个公式啊。”
李一禾扫一眼,表情立刻晴转多云:“这不是我昨天刚给你讲过的吗,同类型的题换个说法你就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