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久了,还是不能说吗?她想。
萧湘走过几个昏暗的路灯,一路心不在焉地踢着脚边细碎的石子,又不坐电梯,爬楼梯上了七楼,但再怎么挨挨蹭蹭,还是到了家门口。
一打开门,一股浓郁的酒气就从封闭的房子里扑面而来,萧湘的心低到谷底。
怎么开得了口?她想。
她沉默地收拢桌子上散乱堆着的外卖盒,找了个垃圾袋装进去,扎了袋口。鼓鼓囊囊的一大袋,看样子除了今天早上她做的早餐,中餐和晚餐荆楚都是直接点外卖凑合的。
她又把装煎蛋和粥的碗拿去水槽。这么久没洗,表面的渍已经凝结了,不泡一下根本洗不动。
她捡了散落一地的啤酒罐子,又去冲了一杯热牛奶用来解酒,最后才走到沙发跟前。荆楚烂醉地靠着扶手躺在一侧。
“妈,醒一醒,起来喝一点。”萧湘轻轻地摇了摇她。
荆楚朦朦胧胧地说:“你爸爸。。。。。。我这么多年。。。。。。他竟然敢。。。。。。”
“妈,你起来,回房间睡。”萧湘皱了皱眉,听不太清。
“他对不起我。。。。。。男人。。。。。。。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萧湘猛地愣住了,心里拔凉,脑子混乱地思考着——
她怎么知道的?
什么时候知道的?
为什么不说?
这段时间是因为这件事吗?
但是荆楚又安静下来了,迷迷糊糊地又睡过去。
萧湘呆坐了一会,看着混混沌沌的荆楚,实在没办法,只能去房间拿了一床被子,给她仔细地包裹住。她又去洗了一条热毛巾,帮她擦了擦脸和手。
洗完碗,洗完澡,她刚习惯性地坐到书桌前想要复习,才想到和陈淇急急忙忙地跑出教室,根本就没有带书回家。
她无事可做,又蹲到沙发前,漫无目的地看着荆楚的睡颜,不知道在想什么。瞥见茶几上还有一瓶没喝完的啤酒,她干脆拿过来,尝了一口。
又冷又冰又苦又涩,真不知道他们喝这些、迷这些做什么。
但是又没只有她荆楚能醉的道理。
她就像和谁较上了什么劲似的,为了喝而喝,硬是把那罐啤酒一滴不剩地闷完了。从胸腔到腹腔都冷冰冰的,但喉管和食管却又火辣辣地烧起来,又冷又热。
她本来就只是呛了一口,忽然地开始停不下来地咳,咳到气管被冷空气刺激得微微刺痛,喉咙冒出一点血腥气。
“萧萧……妈妈只有你了……”荆楚又在梦里喃喃,可就是怎么都不醒。
听着荆楚难得柔软的醉话,萧湘表情仍是淡淡的。给她灌了一个热水袋塞到怀里,又掖了掖被角,关了客厅灯,整个房子瞬间坠入黑暗之中。
她在卧室门口倚着墙,看着沙发上荆楚的背影。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之后,她能看清月光透过窗玻璃洒在地板的瓷砖上,一片雪亮。
一直站到腿又冷又麻,她才忽然从思绪中抽身出来,往自己的卧室里走,腿脚血液不循环,几乎有点麻木到不听使唤。
虽然喝过酒,她却觉得脑袋却异常清醒。她倒是很想心脏也可以被麻痹,这样就也许九不会这样不曾止息地疼痛。
她轻轻合上卧室门,躺回自己床上,头埋在被子里,缓缓闭上干涩的眼睛。片刻之后,她的肩膀终于开始慢慢控制不住地耸动,从哽咽到撕心裂肺。
在寒冷寂静的深夜,她悄无声息,却又泪流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