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纷纷落座,目光还在她身上。
“做甚?”她微瞪美眸,脖颈后缩,一副被吓到的模样,视线一一扫过众人,道,“嗐!做甚都是这一副不舍的表情?你们还不知我?我如今可乐得紧!你们看,”她伸出纤纤玉指数到,“马上要去定安罢,路途美景、终途美人,哪样不是我盼着的?何故一副我要去慷慨就义的样……”
“哐当!”
众人齐齐看向声响处,樊采薇也吓了一跳,忙抬眸朝右前方看去。
只见赵麟霍地站起,大肚皮顶得桌案微微翘起又快速落下,震得桌上杯具“叮铃咣铛”响,又见他下牙咬上唇,左跨一步绕过桌案朝这边走来。
“赵宝珠,你,你做甚!”樊采薇背靠花鸟椅,身体倾斜,双手相对握拳,手腕下压置于胸前,作防备状。
“咚!”白玉罐落在桌案上,丝丝甜香弥漫空中,樊采薇耸耸鼻子——桂花蜜!不等她反应,只听赵麟道:“说好了给你的,拿去!虽然你真的很讨厌!但去了定安,若是受了欺负,便,便回来罢!”他本想说便叫上他们一同上定安为她撑腰,可话到嘴边想想还是算了——他没那本事就不吹那牛了。
“赵宝珠……”樊采薇闻言泪眼汪汪作感动状,她没想到这憨货竟还挺讲义气。
“快,快上菜吧!我都饿了!”说罢,他转身往自己位子走去。
众人见状纷纷拿出礼物赠予樊采薇,惹得她眼泪终是掉了下来。
友人欲行三千里,
觥筹交错无悲戚。
祝君一路皆坦途,
莫愁家中白头翁。
宴罢归家,阿耶还未下值,樊采薇等到子时三刻才听见门外动静。夜里寒凉,她让碧蓝歇了去,自己披着狐裘去了正房。
“阿耶。”
“这大半夜的,怎地不睡觉?”樊父刚进门便听她在身后喊,吓他一跳。
“阿耶,明日一早我便走了,今日也没和您好好说会儿话。”
樊父明白女儿的意思,转身道:“来书房罢,为父有东西给你。”
待两人进书房落座,樊父道:“行了,夜深天冷,明日一早还要赶路,且我瞧你也无甚伤心不舍,说两句意思意思便回去睡罢。”要说没有不舍那定是假的,可他真无太多感伤,他这女儿虽说既无那救国救民的大智慧,又无那害人害己的小聪明,但心思剔透,光凭这一点,便足够在这世间保全自己。
他不求她为人中龙凤,只求她能一生无虞、幸福安康。
“您这话说得真不好听,甚意思意思……”她父女二人离别时定不会泪眼相执,因他们好好作别过了,因他们都有自己的生活。
“行了行了,”樊父从博古架上拿下一个小木匣子,递到樊采薇面前,“打开看看。”
樊采薇一脸狐疑,打开匣子,只见里面躺着个白玉做的玉佩,玉兰雕于其上,甚是端庄雅致。
“这是?”樊采薇取出把玩,玉兰雕得漂亮,但玉佩成色一般,她不知阿耶为何给她这个。
“是你娘的遗物,我与她相依为命长大,从未有过甚好东西,这便是当时顶好的。她一直说要将这玉佩留给你做嫁妆,我怕你这性子将它摔了,便一直帮你保管着,如今便给你罢。”
“可,阿耶,这是娘亲留下的东西,您……”木匣干净无尘,棱角处都有些平,想是阿耶日日不离手的。
“无妨,”樊父打断她,“婉儿已经把最好的留给我了。”
她看向阿耶,那双略有混浊的眸子映着自己。
“照顾好自己,只要你不伤害别人,也不伤害自己,不论你做甚,阿耶都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