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内,带着草药香气的水汽弥漫开来。
花子和小葵不顾香奈乎的拒绝,推搡着一起挤了进去。
花子拿起布巾,动作轻柔的帮香奈乎擦背。
“香奈乎,”花子低声问:“在山上……很艰难吧?”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她不敢想,一个小女孩是怎么在那座危险的山上度过七天。
香奈乎沉默地坐在浴池边缘,热水没过她的腰际。良久,她极轻地点了点头,湿漉漉的发丝随着这个微小的动作,扫过花子的手背,带来一丝冰凉的痒意。
小葵泡在旁边的浴池里,一开始只露出一双眼睛,气鼓鼓地瞪着香奈乎的背影。听到花子轻声问“在山上很艰难吧”,而香奈乎极轻地点头时,她终于忍不住了。
“哗啦”一声,小葵从水里站起来,带起一片水花,大片水滴溅到香奈乎和花子的身上,水珠顺着她发红的脸颊滚落,分不清是洗澡水还是泪水。“那为什么不告诉我和花子?”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努力想显得严厉,却掩不住浓浓的心疼,“我们两个就这样不值得你信任吗?就这样不配和你商量一下吗?至少我们两个可以为你准备一些药材。你这样一声不吭的留下一张纸条就去参加考核,有没有在意过我们啊。”
她走到香奈乎面前,一把抓起另一块布巾,动作有些粗鲁地开始帮她搓洗那头长发。“闭上眼睛。”小葵命令道,声音依旧哽咽。
浴室里只有水流声和压抑的抽泣声。
香奈乎顺从地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温热的水流混合着皂角的泡沫,从头顶冲刷而下,糊了听觉和视觉。小葵搓洗的动作起初带着泄愤般的力道,扯得头皮有些微疼,但很快,那力道就不可思议地放柔了,手指穿过发丝,小心地揉搓,变成一种近乎笨拙的、充满疼惜的梳理。
“你知不知道我和花子这几天是怎么过的?”小葵一边洗,一边数落,眼泪又掉了下来,“每天一睁眼就提心吊胆,听到一点风声就坐立不安,看到鎹鸦飞过都心惊肉跳!怕你受伤,怕你迷路,怕你……怕你回不来!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有主意,这么狠心!”
花子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流泪,手上继续帮香奈乎擦洗后背和手臂,动作越发轻柔。她能感觉到香奈乎的身体在小葵的责备和温柔的搓洗下,起初有些僵硬,随后一点点放松下来。
“……不是,不信任。”
良久,就在花子以为香奈乎不会回答时,一个极轻、几乎被水声淹没的声音响了起来。
小葵的手一顿,搓洗的动作停住了。花子也抬起头,望着香奈乎的后背。
香奈乎依旧闭着眼,长长的睫毛被水汽打湿,沾成细缕,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两小片颤抖的阴影。“正是因为信任。”她的声音很慢,有些滞涩,仿佛不习惯刨露自己的内心,却又努力想要表达清楚,“告诉你们、你们会担心、会难过。”
她停顿了一下,热水让苍白的脸颊透出一点点血色,“但我想去。必须去。”
“葵小姐和花子小姐很重要。所以不想看你们难过。也不想被阻止。”这是香奈乎第一次如此明确地表达自己的想法和情感,尽管依旧简短,却直白得令人心悸。
小葵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她用力抹了一把脸,声音闷闷的:“傻瓜!我们是会难过,是会想拦着你!那是因为我们在乎你!可你……你选择了这条路,我们就算再担心,再害怕,最终也会支持你啊!至少让我们有个心理准备,让我们能为你做点什么,而不是这样突然就消失不见!”
花子轻轻握住香奈乎的肩膀,感觉到掌心下的身体微微颤抖。她哽咽道:“香奈乎,谢谢你为我们着想。但是,互相担心,互相扶持,才是家人,才是同伴的意义。你的决定,我们尊重。但下次至少留给我们一点时间,让我们为你准备得更充分些,好吗?就像这次,我们匆忙准备的药箱,也许能帮上一点忙,但如果有更多时间,我们可以做得更好。”
她到现在为止都心有余悸。
香奈乎微微吸了口气,蒸腾的热气让她的脸颊泛起更明显的红晕,连耳根都红透了。“葵小姐,花子小姐,你们已经保护了我很多。蝶屋,需要你们。”她顿了顿,声音更低,“我想至少这一次,我想自己走出去。想变得……能保护这里,保护大家。”
花子擦拭的动作停住了,心中涌起一阵酸涩的暖流。她看向小葵,小葵的眼泪更是大颗大颗地掉下来,混进浴池的水里。
“笨蛋……”小葵带着浓重的鼻音骂道,手指却更加轻柔地梳理着香奈乎的头发,“谁要你保护了!你好好地、平安地待在这里,就是对我们最好的保护了!”
“所以你就瞒着我们,一个人跑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小葵的怒气又被勾了起来,但这次更多的是心疼和后怕,“你知道我们看到那封信的时候有多害怕吗?你知道这七天我们是怎么过的吗?每次有伤员送来,每次听到任何关于选拔的消息,我们都……”
“对不起。”香奈乎低下头,湿漉漉的发丝贴在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