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头砸在身上让陆折春的身子一个踉跄,他闷哼一声,右手抱着孩子,左手将木头往里推,这才避免了木头往下砸到人群的惨事发生。
人群里的扶柳猛地躬身,后背传来的疼痛让她差点直不起腰来,好不容易站直了身子,左手手掌心又传来热辣辣的疼痛,轻嘶了口气。
她张开手掌心看了看,依旧白皙娇嫩,并无半点伤痕,却有股像是被太阳灼烧过的疼痛。
很好,她确定了,她必须努力跟着陆折春,不仅她自己不能受伤,也不能让陆折春受伤。
不然,她怕她某一日死得不明不白。
可恶啊,共生误我。
陆折春将小孩放下,避开了中年男人磕头的举动,在他声声救命恩人中离开,就见站在原地的扶柳脸色煞白。
忍着疼,扶柳仔仔细细地打量了陆折春,发现他唇角依旧含着笑,从他表情里,并未看出丝毫异样,她低头,看向他的左手,他的左手藏在袖子下,她看不到伤口。
遂,她咬咬牙,憋住快要溢出来的眼泪,故作不知:“我刚刚看到木头好像是砸到你了,陆折春你现在怎么样。”
“并无大碍。”
袖子底下的左手微微蜷缩,热的辣的,和后背的疼痛一样,只是怕是要生出些许燎泡,陆折春看到眼前少女强忍泪水,眼眶憋得通红的模样,顿了顿又开口:“不疼,姑娘别担心。”
扶柳忍无可忍,眼泪哗啦啦往下落,这次真的是疼得,她没打算哭的,实在是太疼了,她咬牙切齿,阴阳怪气:“陆大恩人,可真是善良。”
瞧着她明明很委屈还故作生气的模样,陆折春低眉敛目,伸出左手,将袖子递了过去:“过两日就好,姑娘莫担心。”
疼得简直就快要气炸了的扶柳,有苦不能说,她扯过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转身离开不再理他。
再说下去她怕她暴露了,何况现在得赶紧带人去上药,他好起来,她才能好。
符生,太苦了,现下她连诉苦都不行。
跟在后面的陆折春,张了张口,始终没能说出只言片语,始终含笑的唇角拉平,只默默地闭上了嘴。
她,是在担心他吗?
她好像,比他还要在意他的身体?
主仆。。。。。。契约?
若是,世上有这么个鲜活的“人”,独他能知晓她的秘密,共同的秘密,似乎也不错?
“大夫,帮他看看手和后背,刚刚被木头砸了。”
走在前头的扶柳,径直走到回春堂里头。
头发花白的老大夫走出来,仔细瞅了瞅,喊话姑娘后面若无其事的小郎君,一头雾水。
扶柳回身,扯了陆折春的衣袖,将人按到凳子上,将他的衣袖撩上去,露出已经烫的一片通红的左手。
陆折春也不反抗,直到大夫让他解下衣裳,他抬眸,看向立在旁边的扶柳:“劳烦姑娘,出去一下可好?”
“哟,陆大恩人还不好意思上了?”扶柳气哼哼地呛了了一句,转身往外边走。
老大夫本来瞧着少年郎这般乖巧地任人摆布,待到看到他后背上一大片淤青的时候,目露责备:“小公子,疼就该说出来,刚刚老夫给你手上上药的时候,也都没喊一声,现在那小姑娘不在了,小公子就不必忍着了。”
陆折春含笑的表情一怔,他笑意扩大:“劳大夫担心了,并不疼。”
老大夫摇了摇头,叹息道:“怪道那小姑娘生你气呢。便是老夫瞧着也生气,好好的小郎君,怎的这般逞强。”
陆折春垂眸不语,谁也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暖融融的烛火映照在他身上,添了几分暖意的孤寂。
站在医馆门口的扶柳,她原本挺直的腰弯了下来,她蹲在门口,瞧着人来人往,感受到后背传来的凉意,手心和后背的疼痛逐渐被中和。
她百无聊赖地发着呆,她在想,既然她已经化作人形了,如果有办法解除契约的话,她是不是就不用受这苦了,又想,如果解除了契约,她又变回人形怎么办,一下子就陷入了两难。
扶柳正思考着,就和一张毛茸茸的脸对视上,她惊得跌坐在地上,手忙脚乱地往里爬:“陆折春,救命!狗要吃符了。”
内室里的陆折春回过神,急忙拢好衣服,起身往外跑,就见到少女可怜兮兮的在地上手脚并用地爬着。
地上的扶柳弹跳起身,四肢扒拉在陆折春身上:“快,赶走它,它要吃了我,我都不够它塞牙缝的。”
黄色的大狗,张着嘴,有哈喇子流了下来。正巧,这时老大夫从内室里出来,大黄狗摇着尾巴,趴在老大夫身边,闭上了眼睛。